林柚覺得,答應和許之洋做同桌是一個很不理智的決定。
比如明明上課上得好好的,自己總會感受到身旁投來的熾熱目光。
“許之洋…好好聽課。”
“我有在好好聽啊。”
林柚伸手,将許之洋的視線推回到黑闆上,“這樣才算是好好聽。”
比如,前桌覃文曜隻是轉身給自己傳閱老師發下來的試卷,就被他一個淩厲的眼神掃回去。
“許之洋,你對人家敵意那麼大幹什麼?”
“我仇富,不行嗎,他成績那麼好,我嫉妒一下。”
林柚無奈地笑着,“當然行。”
又比如,他實在對她太過于無微不至,她每天的早餐、平時下課要接的水,甚至生理期的暖寶寶,都被他一手操辦。
他遞過暖寶寶和紅糖水時,耳垂還有點泛紅,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最後支支吾吾說了句:“柚子,你可能需要這個。”
她接過來,自己耳根也紅了半分。
還比如,許之洋這家夥實在是有點幼稚,就因為她和馮若興讨論了一道題,他就冷着臉,不讓她從座位上出去。
林柚扯了扯許之洋的袖子:“讓我出去。”
許之洋冷着個臉,不說話。
林柚又叫了一聲許之洋。
他還是不說話。
林柚感覺有些心煩,升入高三後,課業本來就繁重,連續止步不前的成績也讓她稍有焦慮。
林柚解釋道:“這題很難,老師讓我去問他的,再說,我和人家讨論一下題怎麼了?”
許之洋聲音冷冷的:“你找我讨論不行嗎?找許雲夢讨論不行嗎?幹嘛一定要找他。”
林柚辯駁道:“他是年級第一啊,能找他幹什麼不找?”
許之洋臉色沉沉的,“所以是因為我不是年級第一嗎?”
林柚有些無奈地解釋道:“不是這樣的,就是讨論個題目而已…”
林柚不明白,為什麼每到這種時候,許之洋對馮若興就好像有一種天然的敵意。
她解釋不清,有些挫敗,腦海中突然萌生出一種‘距離産生美’的想法,還莫名其妙地把這想法說出了口:“要不我們還是不要做同桌了?”
她毫無知覺的開口,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擡頭望上的正是許之洋那雙漆黑的眼睛,帶着點水汪汪的蘊濕感。
該怎麼形容呢?那感覺就像是一隻被主人遺失在路邊的可憐小狗。
許之洋沒多說,垂着頭低低地應了聲好,嗓音裡還帶着些沙啞。
然後他開始收拾自己抽屜裡的東西,他收拾得很慢,像是在等待一句挽留。
但林柚始終沒有開口。
她确實不适合和許之洋做同桌,無數個對視的眼神裡的無數次臉紅。
——她是真的會分心。
升入高三後,時間也變得緊張,現在又是一輪複習階段,再豐盈的情感,她也隻想壓抑在心底。
有些話不适合現在開口說,有些事更不适合現在做。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許之洋收拾好了東西,像是下定某種決心般,他站起身,在後排找了個空座位坐下。
林柚輕輕歎了口氣,又努力讓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下一節課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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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陳黎芳來班級門口接林柚放學。
在林如勇出院後,她就火急火燎的置辦家具,每次想到林柚上次趴在她懷裡哭的畫面,她就恨不得快點接林柚回家。
晚自習最後一堂課的下課鈴一響,林柚就飛奔出來,撲到陳黎芳懷裡。
她眼睛亮晶晶的,說道:“媽,你怎麼來了!”
陳黎芳牽起她的手,溫柔地說:“家裡都收拾好了,走,去姑媽那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我們回家。”
林柚眼睛彎彎的,語氣也帶着雀躍,“嗯!回家。”
還在座位上的許之洋看着林柚蹦蹦跳跳的背影,有些失神。
他真的很久沒見到她這麼開心過了。
那是一種發自内心的開心。
他不是也應該為他感到開心嗎?
可是好像并沒有,一種由内而外的酸澀情感在心中爆開,像是血液裡都灌進了檸檬汁,酸得能擰出水來。
他覺得,她好像不再需要自己了……
她說,我們還是不要做同桌了,現在也不再需要他送她回家。
他在想,自己平時是不是太過打擾她了,或者說是,過于侵占她的生活?
她不喜歡自己也沒關系,能不能不要疏遠自己。
能不能…不要趕他走。
他眼神裡多了幾分頹廢,有些懊惱的垂下手,旁邊多出一個人影。
——是馮若興。
他還是挂着那副笑容,聲音溫和道:“去打球嗎?”
許之洋擡頭,看着事情發展成這樣的,那個讓自己嫉妒的罪魁禍首,此刻正一臉春風,笑得得意。
他咬牙切齒道:“好啊。”
高三的晚自習下課後已經很晚,此刻的球場上人都散了,許之洋将球在手中旋轉了一圈,嘴角帶着點挑釁:“你會打球嗎?”
馮若興摘下眼鏡扔到一旁,說道:“學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