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向銘對許之洋的情況深感惋惜。

許之洋的成績節節攀升，眼見着都有保底名校沖擊TOP2的架勢，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種事。

他止不住地歎氣，高考前的時間有多珍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浪費不了一分一秒。

“都怪這個謝慧！要是不放假，我們班學生哪能出這事？還是在圖書館門口出的事，你說說這多荒唐！”

旁邊的嚴拓路過，狠狠點頭贊同道：“你說得對！”

辦公室門口探出一個人影。

是林柚。

“向老師，打擾了，我能不能和您聊聊？”

片刻後。

向銘一臉不解，“你說的談談，就是要曠掉晚自習？就為了去醫院探望同學？”

林柚搖搖頭，“老師，我是想和您請假。”

向銘有些無奈，“曠課和請假，不都是不來上課。”

“你别忘了你信誓旦旦跟我說的你的夢想，當時在京市，你自己跟我說的，你說你想——”

“老師，我沒忘。”

她的語氣十分堅定，擲地有聲。

“我一直都記得，我也一直在努力。我的夢想一直都沒有變過，許之洋他也是…他一直…”

向銘神情複雜地打斷她，“許之洋的夢想，和你有什麼關系？老師知道，你和許之洋是青梅竹馬，你們家裡也都同意了，但是你知道你們才多大嗎？沒有什麼比自己的人生重要，高考是你人生的分水嶺。我在你這個年紀，也有過這樣的心動，但人生軌迹終歸不同，也有可能會走散的。”

青梅竹馬？父母同意？

這幾個關鍵詞蹦進林柚耳朵裡，林柚的眼皮輕跳了幾下。

是聽說老師之間會互相八卦，但這麼不靠譜的謠言，該不會是嚴拓老師傳的吧？

林柚肯定道：“向老師，我們的人生軌迹不會不同，也不會走散。”

向銘接着補充：“而且——”

林柚搶答道：“而且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

向銘聞言愣了愣，盡管相處時間不長，但向銘也清楚林柚這孩子總有自己的想法。

他囑咐了些注意安全的話，還是給她批了假條。

他整理了下手中的資料，“這是強基計劃的備選學校，我把有化學專業的列出來了，四月截止報名，你一起帶給他吧。”

林柚的聲音揚了揚，“好的，謝謝向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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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柚的高三就這麼被黃昏切割成了兩部分。

黃昏前，她在校園裡奮筆疾書，黃昏後又匆匆趕到醫院裡。

許之洋靠在床上，翻閱着強基計劃的學校名冊。

林柚補充解釋道：“有很多學校都在京市，可以認真選選，科大也很不錯。”

許之洋的手一頓。

他的眼簾耷拉着，唇色泛白，聲音還帶着病後的虛弱，“柚子，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自他受傷以後，同學親人都關心過他的近況。

母親趙蓉也頭一回關心起他的成績。

可在聽說她想考B大的時候，趙蓉微愣了片刻，最後說了句：“不管你考得怎麼樣，不管你去哪都好，千萬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不知道是安慰還是鼓勵。

旁邊的許懷遠倒是笑了，“你之前不也是說要參加那個什麼競賽去B大嗎？有夢想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過度的期待隻會讓自己失望，好好努力吧。”

話裡話外都是在嘲諷他的不自量力。

看着許之洋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林柚心裡一緊。

“不是的，”林柚有些着急地解釋道，“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許之洋沒說話，他拿出一份試卷，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很難辨認。

他輕歎了口氣，眼眸又暗了暗，“其實連我自己都沒有信心。”

“柚子，要不你還是在班裡上晚自習吧，不用來醫院了，發下來的試卷習題，我抽時間讓我爸媽去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扯到了傷口，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其實我也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林柚伸出手，輕輕覆在他的手上。

已到了春天，但她的掌心很涼，卻莫名能給人力量一樣。

“我一直都相信你，我隻是想告訴你，無論你做什麼決定，無論你去哪裡，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相信他，陪着他。

這也是他一直對自己做的事情。

“還有，糾正你一點。分給你我的時間，從來不叫浪費，叫我心甘情願。你難道不明白嗎？”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說這話時臉頰微微泛紅，心意仿佛呼之欲出。

醫院内很安靜，兩人隔的很近，相握的手裡，脈搏跳動着，許之洋的呼吸跟随着她的心跳一起一伏。

猶豫良久，他還是說出口：“可如果我們不能一起去京市，如果我考不上B大呢？”

其實許之洋對B大也沒有多強的執念。

他隻是喜歡化學，在哪學都可以。

但林柚的夢想是那，他就想去那。

他想和林柚站在一起。

他想與她相匹配。

林柚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笨蛋，考不上就考不上嘛。京市那麼多學校，坐地鐵都很方便呀，到時候還可以一起吃兩個學校的食堂诶。再說了，我自己也還不一定能考上呢，想這麼多幹嘛？”

字字句句，都是對未來的暢想。

對他們的未來的暢想。

“到時候你要是進了實驗室，我進了報社實習，說不定很忙，就算在一個學校一天也見不到一面。”

“才不會，”許之洋眼神像聚起了光，“到時候你去實習，我就去接你下班。”

林柚仿着她的句式，“好啊，那你去做實驗，我就去等你下課？”

接着，林柚握着他的手，帶他拿起筆。

許之洋耳尖紅了紅，“柚子，你要做什麼？”

林柚眨了眨眼，“陪你練習左手寫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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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許之洋覺得住院和在學校裡的日子沒什麼區别。

因為要備戰高三，父母給他升級了單人病房，之前二輪複習已經差不多結束，現在就是模拟和鞏固知識點。

醫院裡很安靜，大片的時間都由他自己安排，偶爾視線略過窗外，是一片翠綠宜人的夏日景色，心情也能略略放松。

其實去上學，無非是多了學習的氛圍和老師管教的約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