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三天，學習陣地被轉移到了空置教學樓的自習室。

教室要被拿來做考場，向銘指揮着他們清空自己的桌子。

有好事的同學帶頭喊了句：“都要畢業了，還帶這些書幹什麼？搬來搬去的重死了。”

旁邊有同學反駁他：“你怎麼保證你不會再來一年？”

“這麼痛苦的日子，還要再來一年？！”

旁邊的同學道：“诶诶诶，别說晦氣話，大家都會上岸的。”

那個同學二話沒說，把試卷撕成碎片往樓下撒去。

有一個人帶頭，旁邊的人也紛紛把試卷撕碎了往樓下扔。

教學樓旁邊懸挂着諸如“蟾宮折桂，金榜題名”“披荊斬棘戰高考，萬山無阻迎輝煌”之類的橫幅标語，配合着紛紛灑灑的試卷雨，像極了在歡慶時的标語和禮花。

有同學對着外面大喊了一聲，“殺青了，去他媽的高三！”

剩下也有膽大的紛紛應和：“我要上211！”

“考的全對，蒙的全會！”

教學樓另一側的高二年級，某個上自習的教室裡，有學弟學妹跑出來為他們喝彩！

“學長們，高考加油！你們必勝！”

“南附的大家是最棒的！”

甚至還不乏一些迷妹迷弟們的歡呼——

“馮若興學長，你是我的偶像！别管流言蜚語，勇敢地向前走吧！”

許之洋聽見這一聲，調侃道：“他人氣挺高啊？都滲透到高二年級了。”

接着又是一聲，“許之洋學長！高考加油！”

林柚瞥他一眼，“看來你人氣也挺高啊？”

許之洋笑着看她一眼，然後把手圈成話筒狀，倚着欄杆大喊了一聲：“林柚同學，我們會一起考到京市，我會一直一直——”

還沒說完，就被林柚捂着嘴拖回來，她叉着腰，“許！之！洋！”

許之洋挑眉笑笑，“怎麼不讓我說完？”

林柚和她對視上，剛剛心跳的餘悸未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高考完有的是時間。”

而他這一聲，也把氛圍帶上了高潮，旁邊有同學不明覺厲地說：“還能這樣？”

然後就在樓道間聽到越來越多的名字，還有對他們的寄語。

“高考結束就在一起吧！”

“你是我黯淡高三裡的光！”

“每天來上學，我最高興的就是能見到你。”

接着，不知是誰帶頭，教學樓兩側開始合唱起歌來，是歌曲《紅日》。

從“命運就算颠沛流離”到“像紅日之火，燃點真的我”。

随着這歌聲，眼前仿佛浮現出無數個奮鬥的夜晚，萬家常亮的燈火間，奮筆疾書的樣子。

不少同學都悄悄濕了眼眶。

向銘從辦公室走出來，組織着混亂的人群，說着：“同學們，千萬記得别把準考證扔了啊！”

“等扔完了，大家一起下去把垃圾打掃幹淨。”

許之洋身後，嚴拓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關心道：“你的傷還好嗎？”

“嚴老師？”許之洋轉身，活動了兩下右胳膊，“恢複得挺好的，行動自如。”

嚴老師張了張嘴，憋不出更多關切的話來，最後說：“在醫院裡複習沒落下吧，我看你二模三模都沒來參加。”

許之洋一愣，其實二模三模的試卷，林柚都帶到醫院給他做了，他對着答案估分後，甚至排名對比一模還上升了幾名。

他笑着回拍了一下嚴拓的肩膀，“老嚴，你相信我。”

嚴拓哈哈笑着，他從兜裡掏出一個福袋，“這是我去孔廟給你們請的，我們二十一班的學生人手一個，你們倆也得有。”

林柚甜甜地笑着，把福袋接過來，“謝謝嚴老師。”

許之洋說：“老嚴，你還信這個啊？”

嚴拓說：“信不信的，都拿着吧。你都倒黴好幾回了，高考一定能有好運氣。”

指的是他之前競賽被前桌影響，百日誓師那幾天又被撞的事情。

許之洋接過福袋，勾勒着上面金線勾勒的金桂圖案，“行，那就祝我考場上蒙的都會，保證不給二十一班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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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那天，林柚清晨六點就醒了。

打開手機，深夜的「逆襲之我要當學神」群裡有幾條消息。

林沐沐：「失眠了怎麼辦…」

隔了半小時後，馮若興回複：「沐沐同學，高考加油！」

林沐沐：「啊啊啊啊啊這下我更睡不着了，學神給我傳遞好運，我肯定能考好。」

方夢然：「大晚上的，别發癫。」

方夢然：「@許之洋，你今天沒喊完的那句話是什麼？說來給姐聽聽。壞笑.jpg」

方賀：「什麼什麼？我錯過了什麼？」

往下翻，有一大堆深夜時的閑聊。

還有一句早上許之洋剛發的：「@方夢然，某人讓我高考完再說。」

話語中被cue到的某人，此刻對着屏幕笑了笑，打了句：「大家高考加油！」

然後把前三天整理的考前必看知識點發到群裡。

高考在即，很難不焦慮。

林柚面對焦慮的方法就是起身去做，隻要事情在往前推進，隻要讓自己忙碌起來，就不會那麼焦慮。

她很堅信一句話，焦慮是因為你有實現一件事的能力。

她迷迷瞪瞪的起床，輕手輕腳地走出門去，才發現陳黎芳早就把早餐做好了，放在保溫箱裡。

陳黎芳還在廚房忙活着，見她出來，忙說：“哎呀，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是不是媽媽動靜大，把你吵醒了。”

林柚搖搖頭，咬了一口面包，煎過的雞蛋香味在嘴裡綻開，“媽，我是生物鐘自己就醒了，我很精神的，不用擔心。”

陳黎芳笑着說吉祥話，“吃了面包代表考試的時候做題會面面俱到！”

她接着指着桌上的其他早餐：“這八寶粥代表着萬事周全，橘子代表着大吉大利！”

林柚笑着：“那中午吃什麼？”

“中午啊，那菜市可多了，吃竹筍，代表節節高升，胸有成竹，吃紅燒肉，代表鴻運當頭…”

“……”

高考的儀式感不止局限在家裡。

在街道上，有交警載着忘帶準考證的孩子狂奔。

在考場旁，設置了禁止鳴笛，禁止施工的标牌，保障考場的絕對安靜。

每當穿着校服的學生走進早餐店，或者走在路上，都能得到一句喜氣洋洋的“高考順利。”

坐在考場上的他們，是絕對的主角。

等寫完英語作文停筆，考場上的時鐘還沒轉到五點。

林柚檢查了一遍前面的試卷，又把視線投射到窗外。

窗外是一團團漂亮的雲，梧桐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太陽也藏進雲裡，溫度不冷不熱，恰到好處。

随着一聲“考試結束，請考生立刻停止作答”。

高三徹底落下帷幕，迎來的是屬于這批考生的盛夏。

林柚和許之洋的考點不同，分别在二中的一教和二教，二人約定了在北門保安室旁集合。

林柚跟随着人潮往前湧動，随即肩膀被攬住。

“柚子！你居然也在二中考試！”

林柚轉頭，才發現是萱林一中的好友陳汐。

轉學後的這兩年，二人一直有在網絡上保持聯系，但因為學業和家裡的事情，這兩年都沒能見上幾面。

久别重逢，兩人像無話不說的密友一般，交談起這兩年的點點滴滴。

直到都走到公交車站，林柚才打斷對話，“小汐，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陳汐攬着她的肩，不準她走，“诶，有什麼事還能比我重要嗎？我們都這麼久沒見了，今晚還有了個飯局，都是以前的老同學朋友，一起聚聚。”

接着就被她拽上了車。

林柚急匆匆拿出手機給許之洋發信息，「我這邊有點事，你先别等我了。」

她就這麼被陳汐拽到了飯桌上，在場的人數不少，都是以前的老同學，看起來是班級内組織的聚餐，一共三桌，以前的老師坐在中間的主桌。

同學們見到她來了，紛紛起身。

“汐姐，你怎麼和林柚遇上了？稀客啊，老同學。”

“林柚，好久不見啊，歡迎歡迎！”

“之前全市統考，我還在排行榜看見你的名字了呢，離開一中也越來越優秀了！”

離開一中兩年，林柚稍稍有些拘謹，身旁的陳汐拍拍她的手，“沒事的柚子，都是老同學，不用太拘束。”

她一直照顧着林柚的情緒，而現場的大家從高考題的難度聊到高中的趣事八卦，氣氛也越來越活絡。

手機裡震動響了好幾聲，都被熱絡的氣氛蓋過去了。

高考完的夜晚，大家無疑是放縱的。

等吃完飯，老師先行告别。

有人點了幾打低度數的雞尾酒，轉着酒瓶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現場好幾對班對，林柚在高一時就看出來苗頭，此時這些人也被大家頻頻起哄。

酒瓶搖到林柚好幾次，她也喝了幾杯雞尾酒，雖然度數低，她還是感覺有些暈。

走到洗手間想洗把臉，才注意到手機的震動。

手機裡多了好些消息。

他們的小群裡。

方夢然：「柚子，你們班有聚餐嗎？要不要來二十一班一起聚聚。」

林沐沐：「對啊對啊，若興大神，你也一起來吧。」

還有一班班群裡。

班長發了個定位地點，「成華酒樓413，今晚七點畢業聚餐，大家不見不散。」

還有許之洋發來的私聊。

五點零六分：「去哪了？」

五點半：「是不是發揮得不好，心情不好？沒事的，大不了我陪你再來一年。」

六點：「班級聚會你去參加嗎？」

六點半：一個小狗哭唧唧的表情包，和一句「柚子…怎麼不理我」

林柚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的神情。

萱林一中的聚會就在成華酒店，林柚回複道：「我在408包間，這邊萱林一中的老同學在聚餐，等下我和這邊的同學告個别，就去找你。」

想了想，她又發了個小兔子眨眼的表情包，「剛剛太吵了，所以沒注意到消息。」

等林柚洗完臉，回到包間時，才發現許之洋已經坐在了旁邊的桌上，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混進來的，其他同學絲毫沒有發現異常，還在那玩着遊戲。

林柚剛進去，又被陳汐攬過去，“柚子，你終于回來了，都錯過好幾輪遊戲，不許耍賴啊。”

旁邊的桌上也在玩着同樣的遊戲。

許之洋身旁的人是一個看起來很陽光的男生，鼻梁挺拔，眼睛是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是第一眼就有沖擊力的長相。

他為人也很熱絡，“同學，你也是轉校生嗎？我對你好像沒什麼印象啊？”

許之洋面不改色地點點頭。

那個同學繼續道：“我叫程樹，我想了想，如果下一趴搖到我，我就選大冒險，去和我喜歡的人表白，錯過了今天就沒機會了！”

許之洋禮貌回複：“可以。”

接着，林柚朝着許之洋這邊淺淺地笑了一下。

萱林一中的人并不知道他們的關系，兩人隔着人群對望，莫名有種不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