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被林菁認為荒唐的派對并沒有持續很久。
十一點一過,大家都像商量好似的,陸續離開了這裡。那位狼尾發型的女生是除林菁和秦梓之外最後離開的,她以“喝酒頭暈”為由,即使這場派對裡她根本滴酒未沾。
林菁沒有在意她話裡的矛盾性,隻是頭疼真正喝得酩酊大醉的秦梓。
她趴在酒桌上,卷發淩亂,紅唇淡了色,正托着腮耷拉着腦袋,嘴裡還喃喃着什麼。
林菁從未見過她如此模樣。
秦梓在林菁面前,永遠都是端莊優雅的樣子,是不缺人脈的交際花,是物質富足的大小姐。
今晚的秦梓,過分任性,簡直是兩副面孔。
秦梓看起來喝得不省人事,但當林菁準備扶她出包廂時,秦梓卻甩開她的手:“我不用你扶。”
一步一步,倒是走得極為穩當。
她是酒醉了,還是心醉了?
林菁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秦梓訂的包廂離她家不遠,就幾步路的距離,林菁不放心她,跟着秦梓上了樓。
秦梓生在離異家庭。
她跟着父親生活,而她父親平時工作很忙,常年在外,很多時候秦梓都是一個人在家。
林菁替秦梓在浴缸裡放好了熱水。
在浴室間裡喚她沒回應,林菁踏着拖鞋走出去,看見秦梓趴在桌上拆大家送的生日禮物。
“先去洗澡吧,”林菁低眉看着她,溫聲道,“已經不早了。”
秦梓瞧一眼她,目光落在林菁的裙子上:“你先去洗。”
裙角被酒染紅,極為顯眼。
“我不用的。”
林菁在秦梓的對面坐下,“一會我還得回學校。”
秦梓沒動彈,也沒吱聲,隻是手指摩挲着懷裡玩偶的布料,不知在想什麼。
林菁也沉默,她看着她,希望她開口說話,又希望她不要。
林菁不是個心思大條的人。
對于今晚種種情況,她也略有猜測。
秦梓的表現,大家不合時宜的舉動,沒由來的眼神示意。
仿佛這場派對就是特意為林菁布下的局。而主謀者,就是所謂的派對主人公。
客廳裡沒有開燈,隻有外面照射下來的燈光忽明忽暗。
秦梓忽然開口:“其實今天不是我生日。”
她輕笑,嘴角稍有酸澀,“是明天。”
林菁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知道,十月十二。”她說,“我以為你要提前過。”
秦梓在前一天電話通知她來時,她都有一刻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日子。
話落。又是沉默。
或許她們都猜到了對方的心思,隻是都不願釀成僵局。
“我送你的禮物,還沒給你。”林菁率先開口,秦梓看着她從包裡翻出一張很厚的賀卡,擺在桌上。
在暗暗的燈光下,賀卡的淡藍色邊框似乎閃着晶瑩的光。
林菁笑着:“你打開它。”
那不是一張賀卡,而是一本立體書。
秦梓一翻開,便有許多閃光的蝴蝶立上來,被一條條絲帶牽着,因風而動的翅膀使蝴蝶顯得更為逼真。
書的頁面邊框被林菁畫滿了各種小人,定睛一看,其實都是秦梓。
不同表情,不同着裝,不同年齡。
在一堆祝福的文字裡,秦梓摸向那處被标明的按鈕,觸碰的一瞬間,被壓着的紙蛋糕便彈了出來,明晃晃地立在書本的最中央。
而在蛋糕的中間,是翩翩起舞的穿着紅裙子的小女孩,她手裡捧着一束豔麗的玫瑰。
秦梓曾對林菁說過,在她成年那天,她要穿着最耀眼的紅裙,在衆目睽睽之下,和自己心傾的人共舞。
她說那個場景她幻想了很久。
在所有人送的禮物都是現成的時候,唯獨林菁與衆不同,她的禮物卻是用感情和精力澆灌而成的。
别人的禮物也許隻是禮物,而她的禮物是一種情感,一種祝願,一種愛。
秦梓的鼻尖一酸。
林菁花費三個月去做這本立體書是為了博得秦梓的笑容的,不是換來她的眼淚的。
正當她有些慌亂地伸手想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珠時,秦梓忽然擡頭,林菁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什麼時候她們的關系發展到了這種地步了呢。
明明她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明明昨天還是無話不談的好友,今夜卻連對方的眼淚都無法替她擦去。
其實,林菁的心裡比秦梓更煎熬。
她怕秦梓開口,說那些令她難以承受的話。
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去面對一個來自朋友的愛戀。
她不知道如何去審視她們過去以及未來的關系。
為了防止彼此的難堪,林菁想提前結束這場鬧劇,回去好好靜靜。
她起身垂眸對秦梓說了幾句離别的話,邁步走向門口,秦梓的回話牽扯住了她前進的步伐。
秦梓轉身看她,挽留她:“今晚能留下來陪我嗎?今天是我生日。”
林菁看見挂在牆上的鐘表正好是零點。
/
今夜的林菁一宿未歸。
宋渝問起韓思芮,她聽聞驚訝道:“林菁隻和我說出門一會,也沒說一夜不回來啊。”
“我當時以為她是出去賣藥了。”她說,“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韓思芮說着就要告訴宿管,被宋渝攔住。
“她肯定不是去買藥了。”畢竟林菁自己也說過她給她買的藥還沒吃完,宋渝說,“也許她真被纏上什麼事了。”
“不必告訴宿管,那是她自己的事。”
韓思芮覺得宋渝有些冷血:“萬一她真的出事了怎麼辦?”
宋渝:“她不傻。淋了雨會自己回家,出了事會自己報警。”
她說的的确嚴重了些,但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林菁自己的事情,本就不應該被别人插手。
不然小事都要被鬧成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