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很多次了,上課困的話就自己主動站起來,别讓我點你名。”數學老師雙手撐着講台,一副“我說再多你們都不聽”的無奈模樣。
下一刻,他甩了甩手中的教科書,清了下嗓子:“同桌來替她回答一下。”
聽到這話,林菁原本剛睡醒而暫存的困意頃刻間消散了不少,眼前也逐漸清明。在她剛想提醒宋渝時,碰巧宋渝身子微微一斜,随後緩緩睜開了眼。
和林菁不同,宋渝明顯更困一些。林菁好歹知道老師在講哪道題,而宋渝連頁數翻的都不對。
“好啊,一下子讓我逮到兩個。”谷教導主任的火氣上來,命令靠窗的同學把窗戶打開。
“我該說你倆真不愧是同桌。昨晚私下裡結伴偷偷摸摸幹什麼去了?我記得你倆不是第一次在我課上犯瞌睡了吧。”
冷風灌進來,班裡的溫度驟降,不少有困意的同學都清醒了過來。
過了一會兒,谷輝才允許把窗子關上,他睨了眼站着的二人,咳了一聲:“你們兩個,去外面站着清醒清醒,不困了再進來。”
走廊風很大,吹得頭發亂飄。
她們靠牆站着,隔得不遠。
早上第一節課,七點多,冷天的太陽升得遲。此時的朝陽還攜着絲絲的紅光,灑下一片橙黃,在鐵制的欄杆上隐隐跳躍着。
林菁不動聲色地往宋渝旁邊挪了挪,輕聲問:“我記得你昨晚睡得也沒有很晚,怎麼比我還困呀?”
宋渝站得一副不正經的樣,雙手環胸,斜靠的懶散姿态也比身側的林菁高出一點,她微微低頭看她,林菁的雙頰微微泛紅,不知是冷風吹的還是因為霞光。
林菁問得認真,沒有絲毫諧谑或揶揄,可偏偏沒得到對方的回應。
林菁性子也倒好,不求她的回答,習慣了宋渝不知所因的沉默與冷淡,畢竟許多話到了宋渝那裡都石沉大海。
“你知道我昨晚幾點睡的嘛?”林菁自顧自問着,知道宋渝不會接話,于是自問自答道,“我昨晚...差點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哦不對,”她說,“是已經睡着了。後來幸好被一點動靜吵醒了。”
走廊時不時會路過三兩學生或老師,有些步履匆忙,有些會朝她們瞥來一道短暫的目光。
林菁用展開的數學書遮住半張臉。
遠處霧氣朦胧,枯葉落上一層冷霜。晨風輕輕席卷大地,偶爾有幾片落葉飄進二樓的走廊,又随着學生的腳邊風飄向别處,不知所蹤。
“還是你厲害。”宋渝望向遠方,輕道。
林菁咳嗽了兩聲。
她說:“同桌,你有皮筋嗎?我想把頭發紮起來。”
被風吹得太狼狽了。
宋渝捋袖從左腕扯下一支黑皮筋,睨眼遞給她。
林菁接過來,道了聲謝。
手裡的皮筋還有宋渝的餘溫。
下課後,宋渝單獨被谷輝叫去辦公室,林菁同情地目送她至走廊盡頭。
她進班坐下,剛準備趴着補覺,前桌徐巧輕輕敲了敲林菁的課桌。
“怎麼了?”她擡頭問。
徐巧拉住她的手:“沒事,就是來找你聊天。”
林菁并無多大興緻,但也不好拒絕,手就任她這麼拉着。
徐巧:“你昨晚做什麼去了?黑眼圈這麼重。”
“哦,沒做什麼,失眠。”
她瞥了眼宋渝的課桌:“那她呢?”
林菁一時間沒理解:“啊?”
徐巧抿着唇:“你們不是一個宿舍的嗎?”
林菁反應過來,答道:“她比我睡得早。其實,睡得早還是晚對她來說好像都沒多大影響。”
她見徐巧不說話,便問:“怎麼了嗎?”
“沒事,沒事。”徐巧扯下嘴角,無意識捏了捏林菁的手,“我還以為你們……”
她看向林菁,轉移話題:“你頭發好亂。”
林菁聞言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耳邊發,“我随便紮的。”
徐巧把桌洞裡的小鏡子遞給她,湊近道:“我幫你紮吧,我可會編頭發了。”
林菁沒有拒絕,側着身子讓她摸自己的發。考慮到課間時間短,徐巧的動作有些急,“弄疼你了跟我說一聲。”
徐巧為林菁紮了個丸子頭,利落幹淨,頭頂用玫粉大腸發圈固定着。
林菁頭發長且多,這個發型有些勒頭皮,她沒提出來,隻是看着那誇張的大腸發圈道:“太花哨了吧。”
“哪有,多青春啊。”
徐巧整理着腦後的碎發,似不經意問林菁道:“林菁,你覺得你同桌人怎麼樣。”
這是今天徐巧第二次在她面前提及宋渝。
林菁沉默着,她知道徐巧讨厭宋渝,也曾經多次向自己說她壞話,林菁隻是聽着,不附和不認同。
林菁回憶起昨晚宋渝寬慰自己的話語,便不想再聽到徐巧吐槽宋渝,哪怕她再次與徐巧産生隔閡。
于是她肯定道:
“宋渝她很好。”
她說,“如果你熟悉她的話,你也會很喜歡她的。”
徐巧微微錯愕,正巧她們談論的主人公踏着上課鈴進入了班級。
宋渝也有淡淡的黑眼圈,她注意到林菁的發型,視線多停留了幾秒。
宋渝剛準備坐下,發現闆凳上有根不慎掉落的黑色皮筋。
她擡頭睨了眼林菁的發圈,沉默着把自己的皮筋撚起,重新套回了手腕上。
上午的課結束後,宋渝和林菁在走廊上等着韓思芮收拾東西。最近領導查得嚴,會來班級搜查違禁用品,韓思芮那一桌洞的小說,不得不轉移陣地。
徐巧從班級裡出來,看見林菁在走廊,便主動上前,熱情地挽住她的胳膊:“走,今天陪我去吃飯呗。”
林菁有些詫異,畢竟以往徐巧都是和别班同學一道的。徐巧順着林菁的目光瞧向了稍遠處的宋渝,方意識到,臉色有些不自然:“啊,你和宋渝一起啊。”
“嗯,我和她在等思芮。”
見宋渝往這邊看來,徐巧放輕了聲音:“哦,那我怎麼沒在食堂見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