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的友誼能維持到現在,很難得。”
學生時代的友誼...葉子清想了想,她和沈予微的學生時代,也許算不上友誼。
“我很羨慕她。”
“什麼?”
沈予微猝不及防的一句話,葉子清還以為是錯覺,她說羨慕林雙雙?
“羨慕...她什麼?”
“有你這樣時時刻刻為她說話的朋友吧,怕她受一點誤會。”
沈予微抿了一小口酒,葉子清這才發現她手裡剛才還滿的酒杯現在又見底了,雖然喝的小口但分量下的快,沈予微說自己三杯倒...這是第幾杯了?
她的臉頰,好像也帶了些許不易察覺的绯色,被夜色籠着看不真切。
想到沈予微現在正經曆的事,葉子清突然覺得也不奇怪了,哪怕林雙雙無心的随口一提都有自己來給她善後解釋,沈予微卻被全網口誅筆伐,自然也希望有一個無條件相信她的朋友。
于是她安慰說:“你也有呀,你的粉絲都相信你,都在那些負面新聞下面支持你呢。”
沈予微笑笑:“嗯。”
看來這個安慰也收效甚微,她臉上投射出的那一小片落寞的陰影就已經能把葉子清拿捏死了,哪裡還來得及再和沈予微置氣,怪她老是逗傻子似的逗自己,一個話題就成功讓葉子清心疼愧疚了。
她是真拿沈予微一點辦法都沒有。
酒杯相撞,葉子清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順着喉嚨落進胃裡,頓時蒸騰出一股暖融融的勇氣,她看着沈予微道:
“還有我,我也是絕對相信你,支持你的,無論你說與不說。”
沈予微沉默了一會兒,并沒有急于對葉子清的這番自白表态,而是望着遠遠的那些零散星星,緩緩開口道:
“張導的那部戲,劇本裡有大篇幅的裸露需要,這是在簽合同時沒有提過的。”
葉子清凝眉,心裡頓時産生了一股寒意。
沈予微繼續平和地陳述道:“我的團隊不是避諱這種事,如果單純是為了藝術效果呈現,我其實無所謂。但他們事先沒有言明,拿到劇本後張導也表示裸露鏡頭會有專業的裸替,不用我親自參與拍攝這部分。”
行業裡這類的隐藏條款在女演員身上屢見不鮮,不過是沈予微這種咖位,基本沒有人敢欺負到她頭上罷了。但張導在業界也算是個硬後台,作品又一直以文藝片的基調表現,大篇幅的裸戲很難界定到底是為了博眼球還是真正地為了效果呈現。畢竟沈予微這個名氣,大尺度的鏡頭在院線一放,的确是個能賺得盆滿缽滿的噱頭。
葉子清咬了咬牙,沒忍住罵出來,“這也太流氓了。”
沈予微看上去倒是不太在意:“其實他提前說明,我未必不會同意,當時也是覺得既然已經決定要參與,哪怕有點膈應也沒太計較。”
葉子清緊張道:“然後呢?他沒強迫你要親自拍吧?”
沈予微搖了搖頭,“不是我,是那個裸替。”
葉子清強按下心中的不适,“張導...強迫她了?”
“嗯,更糟。”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葉子清發現自己始終攥着拳頭,沈予微眼中不知何時亦翻滾起厭惡的怒意。
“那個女孩不過剛剛入圈,拿不到什麼好的資源,進組隻知道是當我的替身,還以為是個不錯的機會,等反應過來有問題後已經騎虎難下了。張導是業界的一座大山,這僅僅是她第一部戲,得罪了張導演藝圈可以說是再無立足之處,隻能逆來順受。”
葉子清怒道:“好歹他也是個名導演,做這種下流的事也不怕被曝光嗎!?”
雖然這麼說,但葉子清也不是剛入行的天真孩子,這個圈裡早就沒有什麼道德約束了,甚至有時候法律都難以滲透。有的隻是盤根錯節的利益人脈,沒背景沒資源剛入行的小演員,一但走歪就和掉進蛛網裡沒什麼區别,要不就是沉溺在大染缸裡,要不就隻能等着被分食殆盡。
“你沒法去追究什麼,即便公開出來,也是你情我願的買賣。她不是沒有求到我面上,但你也看見了,我的團隊拿張導沒有辦法,給不了她任何庇護。”
沈予微手有些抖,似乎是想到了那個小演員求她幫自己的樣子。
“我當時沖上腦袋的第一個想法也是曝光他,起碼不能忍氣吞聲,但事已至此無異于毀了那個女生的事業和聲名,難道她這一輩子都要背着被潛規則的頭銜做演員嗎?在這個圈子裡這種事屢禁不止,甚至已經成了往上爬的一種手段,她并不是例外。”
葉子清無力地松開手,的确,就算沈予微有心幫她讨回公道,估計她自己也不會願意。
沈予微猛灌了一口酒,“我就是覺得惡心,如果她是個一心走這條路子的,我不會多幹涉什麼,個人選擇。但她是被半推半就,威逼利誘的,事後遭到了很大的創傷,戲才剛剛開拍,她就已經找我哭了幾回。”
那女生本以為靠着沈予微的名氣,能讓張導稍微忌憚一些,可惜并沒有用。她一方面畏懼張導翻臉,一方面又承受不住心理壓力,她既不願公開也不願前功盡棄,想着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看到盡頭了,但沈予微忍不了了。
她做不了什麼,卻也無法裝作熟視無睹,行業的風氣如此,她不是掌舵者,但起碼能自己選擇和什麼人共事。
那個女生的身形是比着沈予微找的,如果沈予微罷演,裸替自然也要跟着換人。既然她不敢得罪張導這個業界名流,那就沈予微自己來。
“所以,我不能說,你懂嗎?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