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風帶着不太正經的表情,對上對方平靜的眼。
有那麼一瞬間,林子風覺得這人是長得真的好。
他甚至在想,沈卿塵這皮相相應當是勝過那個人的,就算是沒有勝過,那也得是不相上下。
可這樣好的皮囊此時卻莫名給他帶來了壓迫感。
林子風突然就沒有了打趣的心思。
在有些詭異的氣氛中,他默默起身。
沈卿塵也起身整理好衣服,平靜的看着他:“該起了。”
林子風抱起被子乖乖應道:“我去換衣服。”
小當歸那顆小腦袋在門口伸着頭看了一眼,立刻眉眼帶笑的縮回,生怕被林子風捉了去。
今日聞老意外的竟沒有往外跑。
他告訴林子風,他去山腳打聽了,至少他知道的那些山上的住戶都搬家到了山腳。
而且,裡面并沒有姓葉的人家,大家也都沒聽說過住在這梧桐山上有姓葉的人。
而金林,來來往往的葉姓人士倒是有,可符合林子風所說所有條件的人卻一個都沒有。
聞老一邊将自己帶回來的小幼苗翻土種下,一邊念叨:“又要長得俊,還要擅醫術,還非得待過這梧桐山,若不是小子你說必得姓葉,老頭兒我恐怕都會以為你說的是我那乖徒兒~”
林子風學着聞老的樣子,将一株小幼苗往土裡小心的放,生怕弄傷了:“沈兄會醫術?”
聞老有些得意:“他是我聞從的徒弟,那豈止是會?那必定是擅長!”
林子風驚訝之餘,也并未把這事放在心上。
他栽種好這棵幼苗,看向遠處那在幫着處理聞老帶回來的其他幼苗的一大一小。
今日陽光正好,燦爛金色落了滿地,光線剪下一個背光的完美側影。
小兔子被帶回來如今也有了名字,叫蘿蔔,是聞老起的。
蘿蔔一直喜歡黏着沈卿塵,此刻也不例外。
它寸步不離的守着,在沈卿塵腿邊啃草。
幾米外,想要過來欺負它的野貓似乎是忌憚着什麼,蹲守半晌,隻用爪子煩惱的扒拉着自己的臉……
林子風兀自走神。
沈兄沒有那人高,且那人也并不是個多管閑事的性子。
他曾聽聞有人曾向那人重金求醫,卻連那人的面都見不到。
對方問起為何不願診治,那人怎麼說的來着?
似是說的不治。
甚至連敷衍的理由都不給求醫者。
當時的林子風聽了還在想,就這樣的脾性也擔得上那許多的誇贊?世人真是眼瞎,卻還都道他好。
而沈卿塵,初見分明是花了錢将他買下,可也願意放他離開。
兩人深夜相逢,還能毫不設防的對他這樣來曆不明的陌生人伸出援手。
對他的事情絲毫不過問,哪怕他身上當時還帶着血。
甚至他如今主動留下,對方似乎也沒有什麼意見,甚至沒有在聞老面前拆穿他。
此刻,蘿蔔一下子跳到了沈卿塵的膝蓋上,隻是下一秒它就扒拉不住往下落。
一瞬,它就被一雙溫柔的手接住,托起被摸了摸後背上的毛……
那人臉上的表情,林子風此刻看不清。
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這樣的……人,是和那個人完全不同的人。
世上真有無所求就對一個人好的人嗎?
至少在遇上沈卿塵之前,林子風沒有遇到過。
-
一月的時間,轉眼就過。
聞老雖多方打聽,卻絲毫沒有找到關于那人的消息。
林子風原也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一得空閑,就自己去山裡尋找。
可他找了一個月,卻絲毫線索都無。
他甚至在懷疑,和這梧桐山同名的山是不是不止這一座。
這天林子風拽着個竹簍在山裡尋找無果。
找人沒找到,正事不能忘了,他今天出來是來找一種草的。
他拿出懷裡的紙張,展開看了一眼手裡的草,對比過後扔進竹簍裡。
竹簍漸漸被填滿,他看了看天色,起身準備回去。
再晚飯菜都涼了。
沈卿塵做的飯菜,雖然簡單,可色香味俱全。
他們現在日日換着人做飯,沈卿塵做的可比他自己平日鼓搗那些好吃千萬倍,他可一頓都不想錯過。
落日的餘晖還在,再一刻鐘就能看到住的地方了。
一隻野兔從林子風面前跳過。
他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的追了過去。
蘿蔔是吃不得的,可野兔……應該沒關系的吧?
今天必須得加餐!
而扒開草叢,兔子沒看到,林子風卻看到一隻屬于男人的赤裸的腳。
他皺着眉頭,退後兩步,并不想多管閑事。
可不知想到了什麼,原本都已經離開的人,走了一段路後又退了回來。
“誰在那裡?”林子風試探性的問。
周圍隻有風聲,安靜得不行。
林子風幾步上前,扒開那遮擋着人的草叢:“吓唬誰呢……”
地上的人身上一件布料上好的裡衣,臉朝下埋在草裡。
從身形來看是個男人,還是個很健壯的男人,他沒穿鞋。
林子風趕緊放下竹簍将人翻過來。
這人着雪白裡衣,卻連系帶都沒有系好,直接散開,露出身上烏青的痕迹和一條長長的血痕……
林子風扒拉開對方的頭發:“這位兄台,你還好嗎?你……”
話沒說完,這人的五官就露了出來。
一頭亂發下,是一張林子風見過的臉。
這人,是同他在人市一同被賣,是挨着他旁邊那攤位上被人讨價還價的男人。
林子風粗魯的拍了拍對方的臉,見對方依然毫無反應,可觸手卻一片冰涼。
林子風遲疑之下,将手伸到對方鼻息下。
一絲氣息也無。
竟然……死了。
林子風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