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鵬眼睛蓦的瞪大,同一時間,他的嘴已經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牢牢捂住。
“既然你這麼想見我,我就自己來了。”
分明是少年音色,語氣也沒有太大的起伏,卻讓王大鵬聽出了其中隐含的怒氣。
捂住口鼻的手突然發力按緊。
王大鵬在水裡劇烈掙動,伸手去抓那隻手,卻被壓住腦袋往水裡猛然一按。
從大口呼吸、嗆咳到掙紮,直到他臉變得青紫、掙紮的動靜漸漸變小。
直至那身肥肉再也使不上力滑入水中,一隻手才拽着他的頭發将他腦袋拖出水面,被捂住的口鼻也稍微松了一點點縫隙,讓他能夠再次呼吸。
可也就呼吸了一次,那手又再次捂緊……
數次循環之後,那一身虛弱的肥肉再沒了力氣,沉入浴池一半,被淹沒口鼻後嗆咳着,用僅剩的力氣虛弱的掙紮出水。
王大鵬翻着瀕死魚類一樣的白眼,感覺自己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腦袋剛出水,一粒不規則的藥丸就被塞進他嘴裡。
王大鵬又憤又恨,又驚又懼,卻絲毫沒有反抗的力氣。
腹中絞痛,他想爬上岸卻沒有力氣。
林子風面無表情的看着,拿過一旁幹淨的布帛擦了擦手,複又将另一粒藥丸扔在地上,笑容不達眼底:“見面禮。”
“這毒每兩月發作一次,一次比一次厲害,需及時服下解藥才能抑制發作,否則,腸穿肚爛。”
王大鵬掙紮着爬到林子風腳下,形狀狼狽的吞下解藥。
“每兩月,我都會按時把解藥送來,”林子風踩着對方滿臉橫肉的臉,順腳踢了踢:“你若是還讓人四處尋我,我倒是也不介意。”
“大人……大人!我不應該冒犯你,是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立刻就讓那些人撤了,不會再有人打擾到你……”王大鵬涕淚橫流着磕頭求饒。
林子風手指一勾,拿出他在外面桌上看到的荷包,裡面大額銀票好幾張:“對了,你既然這麼多閑錢,不如每兩月再孝敬我些,這些我就拿走了。”
“大人想要什麼都可以拿走,您拿去!”
腳步聲遠去。
王大鵬在地上趴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他戰戰兢兢的起身,地上已經多了一灘水漬,彌漫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他臉色青白。
待确認那煞星已經離開,他這才擦洗了身子,裹着衣裳抖着一身肥肉走出浴池。
而他才回到屋子,剛想叫人來,得先讓那些去搜尋那煞星的打手回來才行,小命要緊。
還得找大夫來看看他這到底中的什麼毒!
雖然腹中此刻已然不痛。
他沉着臉憂心極了。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喊人,他一擡頭就發現,此刻他屋子正背對着他站着一陌生男子。
來者不善,他連退數步,想跑,卻發現門已經被鎖上。
王大鵬将背貼在門上,戰戰兢兢滑落,幹脆直接下跪:“俠……俠士,若是要錢,一切好說!”
對方轉過身來,他才發現,這人他幾個時辰前在找那小畜生的時候才見過!
-
林子風揣着銀票,此刻不愉的心情已然消散很多。
回到客棧,他早已饑腸辘辘。
如今有錢可以揮霍,索性将客棧所有特色的菜式都點上一遍。
林子風等菜的間隙,思索片刻,将屋内點上一支香。
上了菜他還沒來得及吃,就有人敲響了他的房門。
一客棧夥計打扮的人垂着頭說有人找他,就等在客棧後院。
可林子風一問起是什麼人,具體又是什麼事,小二卻說對方沒有詳說。
林子風面無表情的關上房門,理都不理。
能找他的人,在這金林,除了沈卿塵還能有誰?
這裡他可誰都不認識。
既那麼看不上他,還找他做甚!
他林子風可不是那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
吃了小半碗飯,腹中至少不再空空,林子風下筷的速度慢慢變緩。
沈卿塵并不是沒事找事的人,平日也甚少叫他幫忙……
難道是有什麼突發狀況?
他說過是來這兒辦事的,想必是很重要的事。
思及此,林子風下筷的動作一頓。
半晌後,他幹脆放下筷子,出了房門。
可他在後院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沈卿塵。
他再想去找那店小二,也沒找着人。
遂又回了客房。
飯菜未冷,林子風回桌拿起筷子,正要下筷,那即将夾起醬肉的手忽然輕輕一頓。
像是氣不過,他猛然把筷子扔在地上,自顧自的痛罵了幾句!
這才拿起茶水喝了小小一口。
隻一會,林子風就像是困倦極了,直接趴倒在了飯桌上,呼吸變得綿長。
房内窗戶輕輕一動,一人翻窗而入,落進屋中。
來人低笑一聲:“還挺聰明,點了摻了藥的香,不過這對我來說可不頂用。”
來人走到桌邊,朝着林子風伸出手去。
那手剛要碰到林子風的臉,就被一隻手抓住全力一拽!
林子風和對方交錯而過,那人卻穩穩的立住了身形。
林子風冷着臉看着面前的人:“果然是你。”
對方當着林子風的面,脫了最外面的這客棧夥計的外裳,露出裡面的一襲紅衣。
又将頭發放下,恢複他自己喜歡、自在的模樣。
是差點買下林子風的那一臉陰郁、喜歡塗女子口脂的變态男人!
“那日錯失了買下你的機會,我便一直跟着你、注意着你,你可真是……”男人故作妩媚,眉眼抛來,宛如盯住自己的獵物,“給了我好大一番驚喜……”
他原以為這小小少年隻是隻容易受驚受吓、皮毛漂亮的綿軟小白兔。
沒想到,竟還會咬人,厲害得能從欺負他的人身上生生撕下一塊肉來。
超出預期,他可真是……滿意極了。
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這小少年臉上到時候能露出的懼怕表情。
而此時,林子風同樣也在打量對方。
他不妙的發現對方竟真的沒有受到那迷香絲毫的作用。
上一世他自覺樹敵太多,厭他、想害他的還都是身邊之人,他自是謹慎。
那迷香是他上一世學會研制,也隻他有解藥,一直無往不利的東西。
聞到那香的人,若是沒有提前服下解藥,就會心思恍惚,無法集中注意力,慢慢的四肢也無力。
味道也和普通熏香一樣,讓人難以察覺。
林子風特意趕在下山前做好帶上,今夜點燃這香,也是以防萬一。
隻是,沒想到今日對付這人卻這樣無用。
這男人力氣頗大,似乎還是個練家子,而林子風顯然不是。
上輩子他所有心思都花在怎麼讨好陸家人,和争搶宋懷安去了,哪裡會武!
自己慣用的都是些算計人的手段,就算有出其不意的保命手段,可這人今天顯然就是沖着他來的。
對方準備如此充分,防備心又重,此刻他那些手段、招式壓根就無處施展。
果然,下一秒,還不待林子風動作,這人就對他用起了他前不久才對那王大鵬用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