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微明。
院子裡沈卿塵正安靜的拿着一本書冊在看。
面前的小桌上擺上了熱茶和瓜果小點。
林子風在小桌的另一邊也拿着本醫書,時不時還就藥性的問題朝着沈卿塵好好問上一問。
周圍很安靜,隻餘清晨風吹過草葉和紙張翻動的聲音。
隻是這安靜并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打斷。
丫鬟匆匆而來,走到兩人面前,告知有客人上門。
林子風眼神還注視在書頁上,隻耳朵輕輕一動。
随後就見沈卿塵站了起來,對方動作很輕,像是不想打擾到他。
待沈卿塵走了,林子風這才放下手中的書,擡首問留下的丫鬟:“什麼樣的客人?”
丫鬟道:“是個姑娘。”
姑娘?隻要不是宋懷安就行。
林子風淡定應聲。
随後,他換了套紅色衣裳就出了宅子。
中州的白天和晚上不一樣,白日的中州大街,一如林子風記憶中的熱鬧。
林子風熟門熟路的來到一家酒樓。
因為尚不到吃飯的時辰,酒樓裡并沒有其他的客人。
一眼尖的店小二将林子風一通打量,然後熱情的迎了上來。
這個酒樓位置很偏,既破舊,看起來還很小,上一世,林子風就最愛喝這裡的酒。
一杯接一杯,好像永遠都喝不醉。
酒樓位置偏僻,生意也蕭條,全靠着老顧客時時來光顧才得以維持生存。
林子風在二樓他前世慣常坐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小壇沒有拆封的酒,今日是掌櫃的在,掌櫃的很快親自将酒上了來。
林子風喝的卻是桌上的茶水。
酒樓此時就他一個客人,格外安靜。
見再沒有其他的吩咐,掌櫃的很快離開,隻留他一人。
一盞茶還沒喝完,這安靜的地方就起了一陣動靜。
幾人低低的叫罵聲,混合着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林子風并不意外,淡漠的眼神落在樓下後院。
是一男子被幾人圍毆,被打的人死死護着頭,其他幾人毫不留情,腳腳到肉。
下面的動靜越發大了,上來詢問林子風可還有什麼需求的掌櫃一上來,打眼就看到林子風正偏頭看着這一幕。
掌櫃的立刻轉了方向,朝破敗的内院而去。
“幹什麼幹什麼呢!”厭煩的聲音适時響起掌櫃的繼而壓低聲音訓斥,“生意本來就不好做,店裡有客人,你們在這裡鬧什麼!”
一場暴行被制止,而制止的原因是他們的動靜影響了在這裡買酒的客人。
方二放下護住頭的手,在幾人罵罵咧咧離開之後,這才一瘸一拐的站起身來。
他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隻有二樓唯一拐角的位置剛好可以同時看到這後院和外面街道。
一眼對上對方淡漠的視線,方二則是在原處抿了抿唇,一瘸一拐的朝着酒樓而去。
林子風手邊未拆封的酒壇還沒開喝,另一小壇更小的酒就被輕輕放在了他手邊。
“多謝。”方二帶着青腫破裂流血的嘴角道謝,他身上的錢隻買得上這麼一小壇。
林子風打量的目光在面前人身上一掃而過。
此時的方二,還不是上一世的林二。
上一世,他們相遇的場景也差不多,林子風無意間救下方二,隻是當時這人身上的傷嚴重更多。
這人似乎永遠都在被人欺負,那時候的林子風已經在生活的欺辱下學會了反擊。
他當時無聊,也是一時興起,對一個被欺辱的陌生人産生了好奇。
他想知道這樣境遇和他類似的人是不是會做出和他一樣的反應,絕地反擊。
可到最後他都沒有看到想看的反應,隻是覺得無趣,所以才制止了那場足以緻死的暴行。
而那隻是開始,之後又遇上過一次,看見對方窮途末路般的眼神,他随手給了對方對他來說灑灑水般的幾十兩銀。
這兩次都是林子風為數不多的善意,也就是從這時開始,方二将自己名字改成了林二,成了林子風的手下。
上一世,林子風一路行來都不曾遇到過對自己好的人,他自覺也是看透人心,人的本質就是自私的。
所以,對于每個人對他的惡待,他都習以為常,哪怕是造成他死亡的背叛。
隻是,他還是會很疑惑,為什麼面前這個人也會背叛自己?
前世他格外注重自己的安全,生意交接從不會提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程。
而他死這次,唯一知道他要去哪裡的,除了劉子賢就是面前這個人。
劉子賢自不必說,沒有害他的理由。
他是真的很好奇,對方到底開了什麼價,才能讓面前這個曾經誓死追随自己的人反了水。
見林子風并不說話,隻神色淡漠的看着他,林二不想被對方誤以為自己是來攀附的人,惹得對方不愉,便道了謝就徑直離開。
方二前腳剛走,林子風對面就坐下一人,那人和方二擦肩而過,還回頭看了一眼,這才對林子風道:“哥。”
林子風收回看着外面偶爾路過的行人的視線,點頭。
饅頭遞過一樣東西,面上帶着喜意:“哥,你看。”
林子風将東西打開。
饅頭放輕聲音:“哥,這人在中州特别有錢,什麼沒背景,暗地裡做了好些見不得人的事……”剛好是他們的目标!
這是他獨自找到的新的目标。
林子風看着手裡那幾頁小小的紙張上歪歪扭扭寫下的東西,第一次正視起面前的少年。
以前雖然林子風是在和饅頭合作,但他更像是單方面的發号施令,饅頭隻是單純的執行。
可這次。
紙張上面列出的人,剛好林子風也都很清楚,這些也正是他篩選出來的目标。
要知道,中州的勢力盤根錯節,他若是想要在中州繼續之前黑吃黑的生意,必定是沒有在金林那般容易。
若是不小心惹上了哪方的勢力,動到那些勢力庇護下的人。
不要說黑吃黑,被直接按死在一開始,也是極有可能。
而信紙上的這些人,幾乎都不在中州的各方勢力範圍内。
林子風是因為上一世在中州經營多年,和各方勢力乃至官員都打過交道,所以知道。
而饅頭竟然在這短短時間就将目标鎖定,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可這顯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饅頭被這麼看着,一時間心裡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