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而過,很快就到了約定好這日。
沈卿塵被人引着往前走。
輕紗将各處分隔開來,人影重重,有人從旁走動,都能帶起輕紗一角。
曼妙舞姬穿梭其中,在舞動的同時也給客人斟酒送墨,這裡有江湖人大口飲酒,也有文人雅客沉醉其中。
這裡是一處樂坊,确實不是喝花酒的地方。
“就是這裡了,公子。”引路人停在一處垂簾外,随後退下。
沈卿塵掀簾而入,就看到少年正撐着頭飲着酒,有些百無聊賴的模樣。
月白的衣衫将少年的膚色襯得很白。
聽見動靜,少年擡頭看來,那張臉忽然就生動起來,眼睛不自覺的微微彎起,就連眼神都有了光彩。
“師兄,你來了~”
林子風不動聲色的朝沈卿塵身後看了一眼,并沒有看到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另一人。
此時,距離琴師開始的時間還有一會兒,原本林子風讓兩人早來,就是為了讓他們在開始之前能多交流交流。
畫本子裡不都是這麼寫的,讓原本就有心思的人單獨待在一起,無論對方的反應如何,心生愛慕的那一個總會先行自發淪陷。
可宋懷安今日不知怎地竟如此不積極,到現在都還沒來。
林子風看着坐在面前,怎麼看都覺着哪哪都好的師兄,心裡便升起一股淡淡的火氣。
宋懷安怎麼回事,不是愛慕麼?不是事事都以沈卿塵為先的麼?
現在和陸時晏厮混在一起了,白月光心頭肉都能擱置了?
越想越是無名火,火氣噌噌直上升。
可林子風一想起自己待會兒還會利用沈卿塵,心裡火氣中就夾雜着些許心虛。
自己的師兄,還是得自己疼。
來都來了,不可以讓師兄被冷落,得讓師兄盡興而歸才行。
想到此,林子風便更顯殷勤。
熱茶斟好放到師兄面前,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說話迎合着師兄的喜好,師兄說什麼就是什麼~
林子風今日看起來,乖得不行。
正好屋内琴案上有一方古琴,林子風餘光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上次碰琴是什麼時候?他自己都快不記得了,總歸超過了一月有餘。
想着師兄偶爾也會讓他撫琴解悶,隻是他自己不太願意,想來……應當也是喜歡聽的?
林子風便不再猶豫,坐了過去:“師兄,我給你奏一曲吧。”
果然,下一刻沈卿塵就露出了饒有興味的神情,雖然那微表情很細微。
林子風坐在琴案前,架勢拿出來。
其實他之前有跟着樂師悄悄練習另一首簡單的曲子,他自己覺着不錯,也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在師兄面前顯擺顯擺自己的技藝。
一邊撫琴,他一邊就偷摸着裝作很是無意的看了沈卿塵一眼。
嗯,師兄很喜歡!
林子風心裡不免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得意,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得意勁是從哪裡來,分明是他不擅長的事情。
他邊撫琴邊思考,應當是因為這是他會的第二首曲子,還不是師兄教的!
得意勁又起。
殊不知,可能林子風确實是沒什麼天賦。
曲子還未過半,就出錯了。
林子風想着無事,師兄不一定聽過這曲子。
結果一眼過去,就看到師兄唇角微勾,林子風心裡一跳,手下又錯。
一步錯,步步錯。
林子風在之後都不記得自己到底錯了多少,隻硬着頭皮佯裝無事發生,直到一曲即将終了,手卻被輕輕覆住。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卿塵已然到他身後。
氣息從背後靠近,左手被全然按住,指腹壓上了琴弦,右手被帶着壓上中指,朝内一勾。
托、抹、勾、踢、打、摘……
沈卿塵分明隻聽了一遍,便能帶着他一句不落的重新将曲撫出來。
“不必太執着于技法,随心就好,師弟做得……很好。”沈卿塵微微低頭看着身前人白皙的脖頸道。
嗓音溫潤,此時隻是略顯低沉。
一聽見“師弟”二字,某些亂七八糟的畫面在腦海閃過。
簡直是魔怔了,林子風勉強定了定神,手下卻還是亂了一下。
下一息又立刻被溫熱的手帶着手指糾正。
林子風努力将思緒扯出,将注意力集中在琴上,耳畔卻熱氣拂過,就像是貓爪拂過心尖:“撫琴需要專心,否則就容易出錯……師弟在想什麼?”
分明是很正常的話,沈卿塵也是在很正常的在指導他的琴技。
分明他們之前在梧桐山也是這樣一般無二,可今日,林子風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好像和平日不一樣,卻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又哪裡不一樣。
是因為他在師兄來之前多喝了幾杯這裡的酒麼?
他什麼時候酒量變得這麼差了?
還是這裡的酒後勁很大?
林子風隻覺得腦袋熱烘烘、蒸騰騰,整個人有些熏熏然。
指尖跟着對方而動,注意力全然無法集中在琴上了,隻能感知到身後的身體是溫熱的,可手背的溫度又好像低了些?
不知道哪裡吹來一陣風,将輕紗掀起片刻,林子風忽然的清醒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