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葉大夫的師弟在一旁幫襯!這師兄弟倆,一個義診、一個發放藥材,如此善舉,都甚是良善。夫人們可知這兩位家境如何,是否成婚?”
“陸夫人應當知曉吧?聽說這師兄弟倆和陸二公子素有往來。”
蘇瑤華還未答,另一位夫人就替她答了:“據我所知,這師兄弟倆都尚未婚配。葉大夫不曾提及家裡,不過這師弟命途坎坷,無父無母被養父母又賣了,剛好被葉大夫買下,是因着葉大夫來中州便一起來了,想來是吃過不少苦。”
有夫人好奇:“李夫人你為何如此清楚?”
“說來也是緣分,我原是想着給小女找門親事,不求門第,隻求人好、品行端方,小女最大的要求就是要俊吶~這不都符合了我去旁敲側擊……”
“哎~誰知葉大夫無心成家,可我瞧這師弟也不錯,便讓人去打聽。結果那辦事兒的是個不會拐彎抹角的,轉頭就直接去問了那林子風,誰曾想,對方竟是這般老實,直接将什麼都說了,一點都不欺瞞!現在哪裡還有這般男子啊!”
其中一位夫人剛好就是之前在佛陀寺和蘇瑤華遇上,見證了一系列鬧劇的夫人。
此刻再看林子風,便覺得可憐,平白無故被安上糾纏陸家小姐的罪名,被人當面羞辱,結果别人原就無心攀附。
要說,這李家雖比不上陸家,可也是一點也不差的。
李夫人又感慨道:“不過師兄弟二人都醉心醫術,無意成家便是。這樣的純性情,可惜和我家孩兒無緣了。”
而此時的蘇瑤華臉色青紅交加。
因為林強的下獄,她近日原本就矛盾異常。
按理說,林強殺人下獄她應該心痛,可她卻打心眼裡是松了一口氣。
原本,林強找上門人來的時候,她就無法接受她蘇瑤華的兒子會是這樣地痞流氓一樣的人,可玉佩又是實打實的信物。
她暗中調查,雖萬般不願意承認,可也确定了小晏真的不是她的孩兒。
可哪怕知曉小晏不是她的孩兒,可這麼多年的心血已經傾注,小晏多病又那般優秀,誰人提起陸家的兒子,不是稱贊不絕。
兩相對比,高下立現。
她又怎麼可能抛下小晏,去認這個已經長歪掉一身惡習的林強。
萬般無奈之下,礙于是自身的骨肉,都找上門了,也不能不管,蘇瑤華便選擇了折中之法,便勉強收留,對外稱是遠房親戚。
可林強實在是荒唐,日日出入賭坊、妓院,還惹出不少禍事,要陸家來收拾這爛攤子。
她不是不知道,隻當眼不見為淨。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敢殺人,還是殺了養母!
如此大逆不道。
可在官差将林強帶走的時候,她第一時間竟然不是心痛,而是覺得終于有理由将此人劃出她的生活。
可林強卻告訴她,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兒子。
蘇瑤華這幾日,一次次問自己。
她真的能夠再一次承受,那未出現的、或許更糟糕的人嗎?
她不能。
所以,有滿足她所有期望、從未讓她失望過的宴兒,就夠了。
那個當年被拐走的孩子,就當死了!
好不容易下了這樣的決定,可自己的孩兒尚且不知在何處,每每想起都如鲠在喉,她卻對别人的孩兒,做下這等羞辱之舉。
蘇瑤華想起上次将林子風請到家中,将人那番羞辱,生生讓人說出絕不和陸家沾上半點關系的話來。
之後在佛陀寺又……
她自己也是個做娘的,聽得對方命苦得又是無父無母,又是被人賣,好不容易跟着葉大夫學了醫,才有了傍身之技。
又聽其他夫人對其人品一通誇贊,她回想起之前幹的事兒,隻覺真真是對不住對方,可要說道歉,她又哪裡能拉得下臉來。
考量間,幾位夫人一行已經捐了銀兩,于一旁義賣的地方行去。
行至一半,陸夫人還是回頭看了一眼林子風的方向。
就這一眼,她就看到自己的孩兒,陸時晏出現在了林子風那處。
陸夫人有些狐疑,上次就是小晏說的林子風和無憂來往甚密,可如今看來小晏和林子風竟然關系不錯?
正想着,她就看到來來往往的人群裡,陸時晏從背後伸手,牽住了宋懷安的手。
陸夫人心裡一跳。
再看,是陸時晏拿了布帛将宋懷安手上什麼東西擦去。
見蘇瑤華落于衆人之後,有夫人來喚,蘇瑤華隻好收回視線,先跟着衆人離開。
而另一邊,陸無憂和李全一同下了馬車。
陸無憂原本就對這些義診、義賣絲毫不感興趣。
隻是李全這個僞君子,說有頭有臉的人的夫人都會來,他自己要來不說,還逼着她也來。
陸無憂是多看李全一眼,都覺得惡心。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愛慕的人變得面目全非。
她才恍然想起,是從新婚夜開始的。
陸無憂找了借口離開李全身邊,正好看到陸時晏。
“二哥哥!”陸無憂心裡又浮現出希望。
二哥哥最疼她了,父母管不了的事,二哥哥總能以兄長的名義為她出頭吧?
不都是哥哥替妹妹出頭嗎!
可陸無憂才走近,陸時晏卻像多和她說兩句話都難,敷衍了幾句,便朝着一個方向離開。
陸無憂追了過去,卻一晃眼看到個熟人!
她立刻跟了上去。
-
陸無憂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眼睛花了。
李施晚竟然和李全認識,李施晚竟然從未對她說起過。
上次陸無憂回去找爹娘,發現自己再無依靠。
找素日好友,發現閉門不見的不見,和她最是要好的江雲燕也莫名離開。
從來被當成中心的陸無憂被無視、被避開,婚後再也沒有小姐妹邀請她一同相聚,她是絕望的。
所以,今日當她看到李施晚,和往日心情又有不同。
從前李施晚是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總是讨好于她,總不至于也避開她吧?
可她才走近,她都聽到了些什麼?
這所有的一切,什麼相遇、什麼情誼,竟然都是李施晚從中促成的?
藥?什麼藥?
陸無憂忽然就想起,當時在佛陀寺,她哪裡是什麼情難自禁,她以為自己是累到了,所以沒有力氣。
李全對她做的事情是因為愛,所以難以自持,她便并未拒絕。
可如今細想,那哪裡是什麼愛意。
若真是愛慕一個女子,真的會和其在那樣簡陋的地方行夫妻之禮嗎?
那日都是這兩人商量好的!
讓李全和她的事人盡皆知,好毀了她原本的婚事,讓她隻能嫁給李全!
陸無憂捂着嘴,堵住自己的嗚咽。
當時娘親和爹爹一直不同意她嫁給李全,甚至要給她找個門第差很多,但有求于陸家的人。
說隻要陸家在,她兩個哥哥在,她至少不用受苦去看夫家臉色。
陸無憂此刻才後悔,萬分後悔,她為何就被感情蒙蔽了雙眼,還将爹娘當成惡人……
直到兩人離開,陸無憂已經淚流滿面。
不遠處的房屋忽然出現了“咚……咚……咚……”的撞擊聲。
陸無憂止住哭,走過去扒拉着被從外面封死的窗戶縫隙伸頭一看,被看到的情景驚得一身汗毛豎起。
這裡……為什麼有如此多患了那惡疾的人!
陸無憂看着面前被繩索套起來的門扉。
她若是解開一圈,那這門被撞開就隻是時間的問題了,她估摸着甚至不需要一刻鐘。
她想起方才李全和李施晚說的還要在這裡去結識一些人……
她鬼使神差的伸手。
若是所有人都無法依靠,至少,毀了她人生的人,總得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