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舞會上，名貴嬌豔的鮮花點染其間不可數計，華麗炫目的禮服令人眼花缭亂，歎為觀止，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閃爍星辰一般的光輝。

大廳裡頻繁走動的都是一些貴族臣吏、名流貴胄。

戰魂師對于這種場面，是應付不來的，甚至久了還會覺得很不自在。

史萊克算來得晚的一支了，他們當中隻有戴沐白、朱竹清兩個人對宮廷的華麗不為所動，其他人多多少少有被一路的景象震撼到。

宴會還要等國王帶着皇室一行人到後才能開始，大廳裡現在演出的是一些時新的民間詩曲，比如《尼伯龍根之歌》，就是一部用中古語寫的英雄史詩，全詩共19歌，1008節，95行。

史詩分上下兩部，上部凝練了從天地創生到諸神之境所有的神祇傳說，下部源于史實記載的英雄人物功績，抒情色彩濃重的民歌體裁，更是讓它被譽為本世紀流傳最廣、影響最大的作品。

尤其最後一歌最脍炙人口。

講的是北荒臭名昭著的鼠城，一塊戰後割據之地，因為上世紀遺留的曆史問題，所以不受任何一方國家管轄，久而久之藏污納垢，便成為了一片牛鬼蛇神的聚集之所。半年前，這人間地獄突然來了一位不知底細的玄衣俠客，頭戴幕蓠。從俠客離開之日，大陸上少了一個窮苦險惡的老鼠城，多了一個宛若新生的絮州，多了滿絮州的柳姓人家。

于是這人也成了人們口口相傳的柳客——柳絮，無人知曉幕蓠之下長相如何，年歲如何、實力又到底如何，北荒大雪之下一介玄色孤影成為絮州人對于柳絮的唯一剪影。

“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骨，若非瑞雪兆豐年，何時絮滿天地間。”

有人将譜曲編曲賞析了個徹底，說到其中文學造詣，更是贊不絕口。隻不過在說到歌中的人時，以他為首的幾人，态度皆是不以為然。

目無法紀、為所欲為、毒瘤這些罵名都是輕的，隻有波及到自身的利益了，下追殺通緝令也是有的。

學院的孩子涉世未深，不懂其中利害，都一心隻想為柳客正名。

他們心裡都有一個大俠夢，自是向往柳絮的。

阿婵無意加入兩派的辯駁，逢人問起，隻道一句：“行為偏僻性乖張，那管世人诽謗。”

無故尋愁覓恨，有時似傻如狂。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來草莽。

潦倒不通世務，愚頑怕讀文章。行為偏僻性乖張，那管世人诽謗。

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凄涼。可憐辜負好韶光，于國于家無望。

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寄言纨绔與膏粱，莫效此兒形狀。

對柳絮的評價，這一段勉強貼合。

“好一個‘那管世人诽謗’！”

這個聲音，榮榮是熟悉的，霎時她便笑靥如花，轉身撲進了來人的懷裡。

“劍爺爺！骨頭爺爺！”榮榮的高興顯而易見。

“小公主，你隻抱你劍爺爺嗎？”

聲名在外的劍骨鬥羅，沒想到也會有争寵吃醋的一面。

榮榮又怎麼會厚此薄彼，她從劍鬥羅的懷裡擡起頭，甜甜拉着古榕的手撒嬌道：“骨頭爺爺，榮榮好想你們，你們有看我們的比賽嗎？”

“看了，”塵心摸摸她的頭，“你的幾位夥伴表現令人印象深刻，想來你這一年也大有長進。”

榮榮很驕傲，雖然她至今還沒出場，但誇隊友就是在誇她。

榮榮為兩位爺爺介紹自己的幾位隊友。

說到阿婵的時候，她突然想到，“爸爸呢？上次阿婵不在，我還沒向他介紹阿婵呢。”

劍骨還沒開口，榮榮已經猜到，“爸爸是被太子請走了吧？難怪兩位爺爺會在一起。”

一般都要留一位守在爸爸身邊的。

于是榮榮失望地歎了口氣，轉頭對阿婵道：“好可惜，阿婵。”

“總有機會的。”

“有了，阿婵，”榮榮突然有了好點子，原本低落的情緒瞬間一掃而空，“要不等魂師大賽一結束，你和大家一起到我家做客吧？”

這樣她不信還能錯過。

不知道為什麼，榮榮總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爸爸一定能說服阿婵加入七寶琉璃宗……而且他也一定會選擇這樣做。

榮榮的眼睛是晴空的顔色，當她将視線投射在一個人身上時，琉璃般瞳孔折射出的情感既透亮又純粹。

在對阿婵的時候，就是滿心的向往傾慕，女為悅己者容的珍重。

劍骨鬥羅都對這樣的小公主感到有些驚訝，史萊克的兩年榮榮确實改變了很多，不僅是在修煉上的勤勉，心性上也成熟了很多，但見她如此熱忱珍視，還是第一次。

他們重新審視起這位初出茅廬的少年天才。

“你方才對于柳客的評價，”塵心嘴角一勾，“倒是新穎獨到。”

應該說一針見血、一言中的。

古榕比了女孩與自己的身高，越發覺得柳絮那妮子，不定就跟這幫小孩一樣年紀。

隻是他們見了自己是絕不敢造次，敬畏崇拜溢于言表的，而那妮子……沒大沒小，一點就炸，惡語相向都是常有的。

這麼一想，又覺得不像了。

那妮子怎麼可能還是個乳臭未幹的魂師學生。

“别擡高那小沒良心的了，”古榕憤憤道，“用完就跑的家夥，當得起這個評價？”

唐三是第二次聽這兩位長者說到柳絮了。

很難不多想，這傳聞中來無影去無蹤、“身如飄絮、并無依附”的柳客，與七寶琉璃宗的淵源到底有多深……

但對唐三來說，管他是哪個宗，隻要不是武魂殿的，就跟他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