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之後的慶典,靜女被可愛的孩童和少女圍在中間,笑着手拉着手唱歌跳舞,年長的女性在她的衣服上塗上各種顔色的花汁,男人們将祭品制作成美味的食物,擡着祭台上的半邊羊強烈請求靜女最後一定帶走。
“你不是站在雲端上的神官,而是跪在泥濘中播散星辰的人。”
再看這些民衆,她們臉上再沒有迷惘和麻木的表情,所有人都像是在今日重生了一般,心中隻剩信仰澆灌過的勃勃生機。
宗教其實說到底就是人們對心中王國的向往與精神皈依所在。
靜女這麼想。
回聖殿的路上,靜女身邊的兩個人一路都安靜得不正常,就好像來的路上那對答如流的師生不是他們一樣。
靜女也沒有說,她在想今天的雪清河給她留下一些新印象——看到舐犢情深的一瞬間眼底閃過的恨意。
為什麼?
好像沒有聽過太子和死去的王後有過隔閡的新聞。
馬車停下,雪崩留下騎士團還守在聖殿外,雖然都是皇家騎士,但兩隊在軍儀和風範還是有很大的區别。
“大人,雪崩皇子一直詢問您的行程,來回不知送了多少的禮物。”
靜女點了頭。
“還有一事,您的朋友——”
助祭話沒說完,靜女已經知道了。
“小舞?”
七寶琉璃宗的三人都認出了靜女懷裡的女孩。
靜女環住小舞,擡眼看向他們,面露淺笑,“原來甯宗主也一直在找小舞嗎?”
很有意思的一句話。
甯風緻緩緩笑道:“小舞在神官身邊,自然會安全無恙。”
他俯身想看看小舞,但小舞緊緊扒着靜女的肩膀,隻留個後腦勺給其他人。
“甯宗主可以告訴甯大小姐,叫她放心。”靜女揚揚眉,臉上的笑意淡得像春天的雨霧。
知道靜女之後要見雪崩,甯風緻就和雪清河先告辭了。
于是靜女望着有什麼話要說的劍骨二人,“前輩?”
“你,”古榕一副牙癢的樣子,可又無處發洩,最後放棄道,“算了算了……你那劍叫什麼名字?”
靜女:“祝融。”
“祝融?”古榕不解地重複,“一把劍取這種名字……也是你會做的事。”
靜女剛想說是他自己取的名字,就聽到塵心問她:“當年那一劍你傷得怎麼樣?”
他突然這麼問,臉上卻還是一貫的淡漠孤高,讓人很有反差感。
“沒記錯,”他的聲音也聽不出情緒,隻是語速比平時放緩了幾倍,“是右肩骨内三寸這裡。”
“哦那一次,”靜女聽出他說的是什麼時候,想了下覺得沒必要說假話,“差點就要廢了。”
她的語氣平淡如水,塵心心中卻驟然一緊。
“複健了很久還是握不住劍,有四年的時間我隻能棄劍。”
塵心:“後來,是因為這塊魂骨?”
靜女點了下頭。
“前輩,你這個表情真是少見啊,”她輕笑,“難道你還能讓我也劈一劍,好賠我一條手臂?”
從前的塵心,根本不會被對方的邏輯牽着走,先不說他那是不知道是她的情況下,何況她也是為了菊花關、老鬼,塵心眼中本就先錯……
隻能說,劍道塵心果然是一個劍癡。
靜女是真的要被逗笑了。
“您這盒子裡是什麼?”正好注意古榕手裡的東西,問道。
“賠禮。”古榕指了下塵心。
打開後是一把玉骨絹扇,做工用料都非同一般,下了大功夫。
靜女把它拿了出來,握在手裡,撫開扇面,和風白龍擋的那把折扇差不多的大小。
塵心:“字是風緻題的。”
靜女看到了那字,字如其人,雅正形松,風節似蘭,但一開始吸引住靜女的是下面的墨畫。
塵心不說,她也看得出來誰的手筆。和她那張簡筆小狗畫如出一轍的神韻……
小舞突然湊過來觀察她的表情,兔耳傾瀉,雙眸裡閃爍着好奇的光芒,隻是因為她覺得她好像很高興。
“賠禮是他要賠的,哼,最後雕了個盒子出來,”古榕道,“這小破扇老夫可花了半個月,從選材到扇骨的組裝……”
扇盒工藝一絲不苟,但又不缺巧思,朱漆為底,嵌白玉花卉,刀法是外行人也看得出的流暢。折扇這邊就講究一個舒服和天然,扇骨紋理細膩,仿佛渾然天成,開合順暢,聲音非常清脆。
“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