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月餘沒見,風趣了呀。”阿若勉強笑了笑。
“那人是誰?”蘇子銳冷冷一笑,臉色一沉,直截了當地問。
要是能說她早說了!
阿若咬了咬牙,大眼無辜地回望,隐約帶着委屈,倔強的樣子無端惹人心疼。
冷眸掃了她一下,蘇子銳忽然笑了,幹脆利落地站起來邁步,“既然齊姑娘沒有冤情,那本官便秉公辦理了。”
诶?
阿若沒想到他真的說走就走,一點情面都不留,連忙伸手向攔。目前情況來看,是有人想要讓她做替罪羔羊,如果不想扯出更多的麻煩,能抱大腿的對象還真隻有蘇子銳。
“蘇大人,你等等……”慌亂之下,一腳踩到了過長的囚服,整個人往前撲去。無意識地一扯,阿若整個人撲倒在地,沒抱上他的大腿,倒把别人的靴子抱了滿懷。
好家夥!這人靴頭的金紋不是繡的,是套了镂空金套!果然是銀子玩家!阿若更堅定了抱大腿的決心。
蘇子銳生平沒少見走投無路的犯人拼死求情,但這樣抱腿的,還是個年輕姑娘……還真是頭一回。
忍下把人踢飛的沖動,蘇子銳穩住身形,低頭冷冷地道,“齊姑娘這是做什麼?”
“蘇瘋,啊不,蘇大人……”阿若怯怯地擡頭,不敢放手,“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你一姑娘家,能不能有點樣子?”蘇子銳蹙着眉,語氣有種恨鐵不成鋼的詭異。
命都要沒了,還要什麼樣子?阿若沒說話,但大眼盈盈,老實地把心裡想的表達無遺,看得蘇子銳一陣氣結,“起來回話!”
“我明明就很老實回話啊,就你喜怒無常,說走就走。”阿若咕哝着,放開他爬了起來,順手把過長的褲子折了兩下,才露出一雙布鞋。
“說吧,有什麼冤情?”好整以暇地以長指點了點膝蓋,蘇子銳面無表情地睨着她。
阿若瞄了下,看他一臉嫌棄,腿還翹起二郎腿,應該是不肯讓她抱了。
丢棄恐懼,阿若索性一屁股坐到他邊上,慷慨激昂地道,“我就是一大冤情啊!醉海棠真不是我殺的,别說現在沒有證據,光是看我那天的排練和演戲的時間也沒空殺人啊,更何況戲子張和我還有菜心都沒有落單過!若說有嫌疑,你們還不如查别人呢,醉海棠還叫我當心嫣紅呢。結果人家都攀上知州小舅子去了。至于昨夜那人,大人,我可是差點被滅口了,你們官衙不去查,還來問我?我要是知道,早報官了!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我頂罪才來殺我的呢。”
“如今不就給你個報官的機會?”蘇子銳換了個姿勢,把靠得太近又情緒激昂的姑娘隔離一下。
“蘇大人,我這不就鳴冤了嗎?”阿若扯了扯他袖子,義正辭嚴,“求大人明察秋毫,捉拿兇手和劫獄之人,還我一個清白!”
死道友不死貧道,要是真那麼挫被官家人抓到了,那人就直接認了吧。
銳利的目光如刀刃般隔開所有僞裝直達心底,阿若不自覺有點腿軟,幸好她坐着,勉強挺直了脊背,花光所有力氣維持面部表情正常。
“切,蠢貨。”蘇子銳挑眉,深沉的眸底蔓延諷意,緊迫審訊之下能這般正常的表情才是有問題。
阿若手指慢慢收攏成拳,閉眼忍下暴打他和某個白癡的瘋狂想法,“蘇大人,你相信我。”
“我隻信證據。”
扁了扁嘴,阿若有點委屈,她老老實實地活着也這麼難嗎?想法一起,神色也低落起來,垂着頭更顯可憐兮兮,宛如淋雨過後的芭蕉。
“怎麼?方才不是還一副絕不認命的樣子麼?”沉默一下,蘇子銳忽然道。
自己表現得那麼不近人情,還好意思說她放棄得快?
阿若撇撇唇,調整了一下表情才擡頭眼巴巴地望着他,“那個,蘇大人,你會抓到兇手還我清白的對吧?”
“若你沒有做過壞事,官府定然會還你清白,殺人也好栽贓也罷,一個都逃不了。”蘇子銳漫不經心地道,眼神沉靜銳利。
大佬就是大佬,籠罩她許久的陰霾因他承諾般的話慢慢驅散,阿若總算找到些許安全感,有心情維系一下大家微薄的面子情。
“蘇大人果然明察秋毫,不冤枉任何一個良民。小女子若能逃過此劫,定然給你念上幾年往生咒~”阿若一臉感激,大方地拍拍胸口,“我跟揚州大隐寺的一元大師很熟,他念經可厲害了,報我名号,八折。”
雖然幾年沒見,但有生意上門,那家夥不會不答應的。說起來,她本來就是要回去找他的,也不知道他圓寂了沒。
“齊姑娘,”蘇子銳聽着這話有點不對勁,臉色慢慢陰沉,“你咒詛我也就罷了,念經還要我自己給銀子?”
“那,那銀子我出好了。”想來那家夥也不好意思收,他比她有錢多了,阿若扁扁嘴勉強道。
“我還真是謝謝你啊,這般念着我早日西歸。”蘇子銳氣笑了。
打從進了刑部,想要他死的人和咒他不得好死的人多不勝數,但還沒一個疑犯一臉牽強地說要付錢給他念經。這種心意真是讓他罕見地動了把沒有嫌疑的犯人揍一頓的心思。
“沒有!這不是……有折扣嘛。”阿若連連搖頭,趕緊換了個話題,“其實,醉海棠人還是不錯的。那麼年紀輕輕的,一句話都沒留下就這樣走了……”
想起她對未來滿懷期待,甚至憧憬自己會有孩子的樣子,阿若有點感慨。
“是啊,像某些人,輕輕巧巧一句再見,也許就真的再也不見了。”蘇子銳一頓,神情莫測難辨,語氣暗藏危險。
她好像被内涵了。
這位大佬是暗指她們離京的事嗎?她明明就打了招呼的,畢竟一向不太習慣離别場面,又不是一句話沒留下就走,怎麼說得她像個潛逃的犯人般,莫不是他還想給她辦上一場餞别宴不成?
想歸想,他的話讓阿若莫名心虛,摸摸鼻子道,“那什麼,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嘛。”
清冷的目光掃射而來,阿若連忙展顔一笑,“可有緣千裡能相會,就像大人跟我……們。”
“每次都跟命案相關,還不如不見。”蘇子銳諷意十足,滿眼嫌棄的樣子讓阿若更憋屈了,又不是她想要的。
雖不至于柯南體質,但是這種事她還真不想沾。不對,任何會讓她顯眼的事,她都不想沾。
阿若暗暗決定,這次事完了就要去那些幸福的人那裡沾沾福氣,好好地調理一下這幾年受創的身心。
“怎能不見呢,蘇大人你還要幫我洗脫罪名呢。”綻出笑容,阿若撐着膝蓋前傾向他,滿眼俱是信任。
現在她想起來了,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個恩他還沒還呢,如果他不幫她,她就挾恩要他救。
沒好氣地嗤笑,蘇子銳懶懶地比了個手勢讓她滾開,“這般信我啊。”
“那當然,你在我心中,可是萬能的。”阿若頑強地對他嫌棄的手勢視而不見,笑意盈盈地道。
“什麼是萬能?”她靠得太近,那張臉都快要湊到他面前,偏偏又毫無自覺。蘇子銳不着痕迹地換了個姿勢,靠坐在另一邊,劍眉輕揚問道。
“就是,除了親自懷孕生子,其他的你都能做到啊。”一雙笑目彎如月牙,黑眸藏有璀璨星辰,阿若咧嘴一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蘇子銳一愣,心情莫名地好了些,不由得唇角一勾,“擡舉了。”
“哪裡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