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她在白家探親,表舅母一家女眷言語間總會洩露一些意思,表哥還多次親自陪同,她不過是勉力表現鎮定而已。面對未來,她亦是一片茫然。
“這……有什麼不好嗎?”阿若由衷地表示羨慕,“蘇大人在刑部斷案如神,消息極為靈通,觀人也有一套,他挑的人肯定人品才貌能力無一不是頂好的呀?”
這簡直就是選人有了國家級别的質量保證啊!
要是阿若有這機會,立馬就能列出一堆擇偶條件,讓蘇子銳照着選順便驗證。多好,刑部大佬嚴選出來的夫君啊,肯定差不了。
劉玉蓉沒料到她是這樣的反應,呆了一下,目光閃爍着,耳根子通紅,“我,實在羞于啟齒……我對師兄……”
“玉蓉姐姐,我理解的。”不忍看她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阿若握着她雙手,很認真地道,“你這輩子見過并且相交的男人,估計也沒幾個,蘇大人外表家世能力……好吧,人品也能勉強算上,均是上等。尋常女子沒什麼經驗有所心動是很正常的。隻是婚嫁乃女子一生大事,于我而言,嫁人能嫁自己喜歡的人當然最好啊。但這種喜歡不能是單向的,他必須回以更多的情意,才值得我把餘生都賭上。”
“回以更多的情意?”劉玉蓉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總是以為,哪天能嫁給師兄,便是此生幸事。
劉家家教極嚴,母親早逝的劉玉蓉打小外男也沒見過幾個,父親對師兄多有贊譽,她的印象裡情窦初開的對象,唯一的婚嫁憧憬目标也隻有他。身為女子怎麼會不希望與夫婿兩情相悅,所以她一直以來都隻想知道該怎樣做才能成為他想要的妻子,難道真如春兒所言以父親臨終所托相求?可是師兄會為這個而娶她麼?
嫁給師兄後會怎樣,劉玉蓉其實從來不敢去想。沒有人跟她說過嫁人要怎樣選,更沒人跟她說過,對着喜歡的人,她也可以要求同等的回應。
阿若頓了下,跳躍着往前走了兩步,避開她迷茫的眼神。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阿若所受的教育理念根深蒂固,跟這個朝代女子的三觀不太一緻,但阿若也怕自己會下意識把想法強加于别人。
每個人的人生都不應該由别人左右。她不是神,沒有資格也沒有必要去給别人灌輸自己的想法。
阿若幹脆地換了個話題,“不知道蘇大人還缺不缺妹妹,我要求不高,五官端正家世過得去人好會疼妻子,一心一意喜歡我就差不多了。”
劉玉蓉愣了愣,半響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眉目褪去輕愁,正色對阿若道,“謝謝你,阿若妹妹。”
阿若笑容不變,雖然她不怎麼明白為什麼要對自己道謝,不過她不在乎這些小節,“謝什麼,我見着姐姐親切,姐姐若無聊,這段時間便常來尋我說話呗。”
省得蘇子銳老說她不安分四處跑。
陽光跳躍在女子身上,明明面容沒有光,雙目卻閃亮得如同星辰。劉玉蓉心神微恍,她曾以為師兄對任何人都是清冷高矜,但那樣薄涼的眼神,在遇上眼前女子的時候卻會出現其他情緒……讓她,莫名不安。
饒是月色溫柔,又怎能敵得過燦爛驕陽?可是,月色淡然也不是月兒的錯啊。
明明她和她之間也不過幾步距離,但劉玉蓉卻躊躇在原地,無法邁開腳步走到她所在的位置,腦海紛雜。
跳下兩級階梯,阿若回頭看着站在原地的她笑道,“來,我送你出去。”
乍然回神,劉玉蓉俏臉一紅,眉眼卻堅定起來,“阿若妹妹,對于師兄,我……啊!”
走得略急沒留意到腳下的台階,劉玉蓉整個人往前撲,阿若眼疾手快地張手抱住。沒料到嬌弱的美人也這麼有分量,阿若穩不住身勢往後倒去,護着人的手肘磕在地上,一陣鑽心似的痛。
“小姐!”凄厲的叫聲吓得在圍牆上跳躍的小麻雀差點跌落,春兒風一般卷了過來,跪在地上眼紅紅地抱着自家小姐,“小姐你怎樣?是受傷了嗎?”
阿若的手肘又麻又疼,一時間說不出話。默默等這一陣麻痹過去,她擡眸一看,劉玉蓉的臉色比她還蒼白,阿若也覺得不好意思,“玉蓉姐姐,你沒事吧?”
劉玉蓉還沒出聲,春兒已經狠狠地瞪了阿若一眼,“不用你貓哭老鼠,我看分明就是你把小姐拉下來的!”
“春兒!”劉玉蓉急忙訓斥道,“别胡說,阿若妹妹護了我才是!”
“小姐!”春兒不忿地叫道,“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沒準就是要大家以為她是好人!”
“發生什麼事了?”蘇子銳和北裡踏入内院便看到三人或坐或蹲在一處。
“師兄,沒什麼,是我方才不小心摔了一下,好在阿若妹妹護着我。”劉玉蓉怕阿若被誤會,連忙解釋道。
春兒聞言,不忿地跺了跺腳,卻也知道這場合沒她說話的份兒。
阿若擡頭,看到一身天青色圓領錦袍的人上前扶起劉玉蓉,目光落在劉玉蓉抓着他衣袖的手上,忽然又覺得手肘麻痛起來。
“你還坐着做甚?”蘇子銳把劉玉蓉交給春兒,回頭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道。
嘴角随意勾了勾,阿若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土,“玉蓉姐姐,既然蘇大人來了便由他送你吧,我先回去了。蘇大人,有勞了。”拱了拱手,阿若轉身就走。
“蘇少爺,她……”春兒扶着自家小姐,一臉不平地想要說什麼,卻在觸及那雙淡漠卻彷如洞悉一切的眸子後如梗在喉,什麼也說不出口。
“春兒,若是再如此沒規矩,今日起你便不用再跟着我了。”劉玉蓉見自己的丫鬟如此無禮,冷了臉色,低聲斥道。
春兒臉色發白,連忙低頭說不敢。
拍拍劉玉蓉的肩頭,蘇子銳淡道,“你先回去吧,以後走路當心點,北裡,你送她們出去。”
劉玉蓉擡頭看了他一眼,略失望地福了福身,羅袖下的十指緊緊扣在一起,“玉蓉知道了。”春兒看了她一眼,急的想說話卻被自家小姐的眼神阻止了,嘴嘟得差不多能挂油瓶,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劉小姐,請。”北裡點頭緻意,讓兩個女子先行。
劉玉蓉走了幾步,忽然回頭,身長如玉的男子負手而立,視線的方向分明就是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