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下官确實是被下套……”朱家振眼神一正,略急促地道。
“朱大人,前塵大可不必說了。”蘇子銳比了個禁言的手勢,嘴角一勾,露了個笑容,若不是眼神太過涼薄,便如翩翩公子般溫潤。“本官都明白,大人不過一時心急,才會疾急亂投醫,導緻下喬入幽。你說對吧,朱大人。”
有些人不笑的時候,比笑的時候來得安全。朱家振虛軟地垂下頭,他知道,也許對方……比自己更清楚這次的事。
片刻後,北裡從暗室中步出,看向坐在椅上沉思的人。
“大人,蘇老為何要保下朱家振?”此人明顯被人拿住了把柄,這樣的人還放在身邊,不符合蘇清那個老狐狸的周全個性。而且,北裡知道剛剛大人是動了殺意的,但後來卻又改變想法了。
“為何不保?”蘇子銳理所當然地道,“這個案子他除了怒發沖冠為紅顔差點陷害無辜外,哪一樣有證據表明他涉案了?别忘了,他可是有份追回失竊的災銀。”
那日混鬥,朱家振也帶着親衛和捕快趕往案發地,原本打算做什麼無人知曉,但終歸是協助刑部和大理寺抓拿假方守仁一夥,尋回了被盜的官銀。
“可是,這朱大人……”北裡很有眼色地改了稱呼。
“他是個聰明人。”蘇子銳淡道。
朱家振在那人手中的把柄算不得什麼,反而在他手中的弱點更緻命。他信朱家振沒興趣去貪官銀,那麼開始就真的是被迫幫忙藏匿官銀,以命案絆住他,又利用假死的嫣紅破壞他和白焰幫的計劃……這一切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可是最後,他又帶走了嫣紅故意引嫣紅出手,讓原本陷入僵局的案情有了突破口。另外,他還周全到企圖把知曉他參與官銀事的下屬不着痕迹地弄死,若不是北裡早就盯着估計就得手了。饒是如此,朱家振還是憑着自己的籌謀,從這一系列混亂中抽身而出。
這樣複雜多變的情況下此人都能狹縫生存,随機應變得這般絲滑,算得上人才,如今能為他所用,為何不留?
更何況這是他爹點名要留的人。
“他之前事我已派人抹去了,現在嘛……這人留着還有用。”蘇子銳勾唇輕道。
朱家振被拿捏的把柄不過是些小事,外放官員都有這樣的通病,不過很少有人拿到明面上來說,若不是朱家振撞上朝廷嚴查的風口也不會因這個而被下套。但也說明此人黑料不算多,日後更好用起來。
北裡不明就裡地點點頭,反正自家大人心裡有數就行,“假方守仁身上還有什麼秘密?大人不惜從大理寺那邊把人搶過來?”
蘇子銳放下茶杯,漫不經心地道,“也許……隻是想看林子言跳腳的樣子吧。”
北裡疑惑地眨眨眼,不太能理解自家大人說的話。但看他的樣子不想細談,北裡識趣地換了話題。
案子了結,官銀也追回,北裡心情也輕松了,“大人,我們什麼時候回京?等聖旨之後?”這次官銀追回,皇上定有重賞。因事關朝廷面子,不好升官,但賞銀肯定不會少。
略略想了下,蘇子銳慢條斯理地輕呷了口茶,“不急,過幾天便是司州有名的天燈節。既然一場到來,又逢盛會,自當見識一番。”
诶?見識盛會?這種工作狂也會留意地方節日?
北裡眨眨眼,語氣輕快,“我還是第一次見大人有如此雅興。”
他從西北開始跟着蘇子銳,這是個懶散卻又陰晴不定的主,什麼時候有過這個興緻?想起了什麼般,鬼主意一閃而過,北裡笑着道,“阿若和小菜心可期待這個節日了,想來是非常熱鬧的。”
蘇子銳聞言掃了他一眼,北裡勉強維持笑容,通體冰寒。
隻見他家大人微微一笑,通身氣派溫潤如玉,自帶清冷貴氣,“多點人确實熱鬧。”
你品,你細品,北裡默默地低頭。
“假方守仁背後的主子費那麼大心思,混進司州一年多,總不至于提前知道朝廷會在今年赈災吧。還有嫣紅背後的人,她混進戲班,所為何事。隻可惜嫣紅死得幹脆,無法審一審。趁這些日子,你去查一下司州這一年的卷宗,看看是否有線索。”蘇子銳始終想不明白嫣紅的目的,還有……為何總是不經意地跟她相關?莫不是她當真如此倒黴?
至于假方守仁……他眸底流轉着些許惡意,或許有些人的心急如焚,可以再被他利用一下。想到蘇清傳來的機密信息,蘇子銳暗自盤算起來。
北裡一愕,他全然沒想到留下還有這個意思,瞬間羞愧,他不該亂揣摩大人的用意,“卑職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