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蓮自然不會推卻客人的盛情,立馬投身入人群裡,和衆人融為一體。
下午的陽光和煦,照耀在碧綠的爬山虎上。窗戶半開着,一束光從縫隙裡照進來,落在莫蓮的身上。
“姐姐,我穿哪個好看啊?”
一個女子在綠色和粉色裡糾結,“綠色着實是美豔的,但是穿着會不會太引人注目了,我怕我娘會說我。粉色的衣服我有很多,但是沒有那麼突兀。”
莫蓮見她糾結不已,于是把她拉到鏡子面前。“綠色吧,綠色顯得你特别,你本就容色清麗,如同水池中的芙蕖,自然是要綠葉來襯托的。”
那姑娘摩挲着衣服,一會兒拿這件在身上比劃,一會兒又拿着那件去太陽下觀摩。
北方的秋天短,巷子裡已然有了幾片殘葉。莫蓮行至陽光下,幫那姑娘整理着衣服。
“秋日匆匆,不如兩件都要,綠色的同閨閣好友賞玩秋夜時穿着。粉色則用于秋月宴會,讓母親家人看着舒心。”
這姑娘在巷子裡走來走去,手裡攥着銀子,好似在計算着銀錢的數量。
“姐姐,可以再少點嗎。我沒出閣之前在巷子尾的手工鋪子裡編串珠呢,每個月…”
普通人家的女子,一個月也就三錢銀子,剛好顧個一日三餐,粗茶淡飯。
莫蓮有些不好意思了再推着她買了,“那你選着,我再進去招待别的客人。”
人群來往,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在莫蓮的耳旁。
自然也有不欣賞的。
“就這也要三兩銀子。”
“看着像我奶奶年輕時喜歡的東西。”
…
幾個年紀小的姑娘在角落裡議論紛紛,莫蓮隻當充耳不聞。
“妹妹,踏足此處,老闆們自當迎來客往的招待,若是不喜歡,不看也就是了。她們制作的這些東西,畢竟都是本店的心愛之物,這樣指指點點,也有些失了分寸。”
“你又是哪位啊。”
為首的那位女子似是官家小姐,身着妃色連帽披肩,年紀尚小,妝容卻是浮華。像極了畫本子裡,渴望長大的青春期少女。
那邊發生了些嘴皮子,莫蓮聽着那聲音似是有些耳熟。
“妹妹,我沒有冒犯之意,凡事隻在乎禮字,你再怎麼說也是官家兒女,這樣不懂得尊重确實不好。”
一位身形略微高大,身着書法水墨暗花雲錦,雖然看起來低調樸素,但是仔細斟酌,不難看出一針一線都是貴氣工坊的料子。
從妝發到衣衫,自是一副濃墨的國風山水畫,透露着書卷氣。
“嶽師傅,這是你店裡的東西嗎?”
嶽師傅指着那位句句不離“禮”字兒的姑娘,隻當是嶽師傅的老熟客。
“不是。盛安城裡有的人隻會找我定制普通的繡品,内衣裡子,或者是簡單的外衣。在普通衣服的範疇裡,我因為技術精湛,自然是比别家都貴許多。”
既然不是,為何這樣慷慨大方,樂于助人呢?
嶽師傅指着自己的衣服道,“至于那些貴的雲錦蘇緞,需要陣腳綿密的,她們會找一身數銀的繡娘,一般是從宮裡出來的。”
“我看這繡工,您也不在話下啊。”
義正見樓下二人有劍拔弩張之态,于是下樓勸和去了。
莫蓮本想跟着,義正拒絕。
“你呀,賣了這麼多東西,好好休息吧。”
嶽師傅和莫蓮就在裡屋呆着。
嶽師傅繼續就方才的問題回答,“可是我沒去過宮裡,而且我這店看起來不貴氣,怎麼會信任我?”
也對,先屈服于光環,後忠于人,世道如此。
義正在樓下辯得面紅耳赤,眼看沒有解決問題,莫蓮便下樓了。
“你是哪個官家的小姐,我想什麼便說什麼,還有沒有自由了。”
隻見那位書卷氣的女孩不緊不慢地回答,“那我覺得您有失禮數,也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了,我這樣錯了嗎?”
“你又不是老闆,我也沒跟您講話,你管我呢?”
刁蠻跋扈換了,自然不覺得自己錯了。
義正也有些生氣,覺得那位書卷氣的女子教訓得在理,于是也懶得搭腔。
“這位妹妹不喜歡也是尋常,隻是若是我們的東西真的這樣刺傷了您的貴眼,不妨去别家看看。”
莫蓮走過來,“畢竟,每家都有自己風格的,您在這兒不喜歡,自己也難受。”
方才替莫蓮争辯的女孩回頭了,看到莫蓮二人對視,似是有些話要交代。
那沒禮貌的女孩揪了揪裙擺,腳踏着地面,對眼前的女子吼道,“我表姐,是太尉之女,你們敢得罪我。”
“那麻煩你轉告袁妱,王瑜不日去府上拜會,親自說給她聽。”
莫蓮驚歎不已,原來是故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姐姐是那樣,妹妹也是如此。
聽聞是姐姐的舊友,那女孩知道兩家之間有政治往來,自然是不會毀了面上的禮節。況且她隻是袁妱的表妹,中間還隔了這麼多人。
“老闆說得是,自然是該找自己喜歡的。”
說罷便拉着她的随從,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莫蓮本要給王瑜道謝,碰巧先前為粉綠糾結那女孩進來了。“姐姐,這兩件我都要了,給我包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