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戴絲微妙的覺得姜玉弩态度有點古怪,小姑娘答應得痛快,又好像哪裡透露出一絲不同尋常。
但無論如何,姜玉弩願意在他們家留宿都是好事!
這還是自喬家母子跟姜玉弩締結了具有法律效力的照養關系以來,三個人第一回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同住一晚。
喬伊森知道姜玉弩今晚留宿,格外振奮,飯一吃完,他以近乎平常兩倍的速度刷鍋洗碗,接着跟還在掃尾善後的喬戴絲高喊一聲:“我現在去收拾樓上了!”
喊完也不等人回應,紅發男孩蹭蹭蹭地跑上樓,把老舊的木頭台階踩得嘎嘎作響,等他人至二樓,還留在一樓的姜玉弩和戴絲阿姨都聽見了二樓樓闆在輕微震動。
顯然有個小子到了二樓也沒減速。
喬戴絲笑了笑,對喬伊森的上道很滿意,但她還是也朝着樓闆高聲喊:“動作輕點!别房間沒收拾出來,直接把你妹妹晚上睡覺的地方震塌了!”
姜玉弩甩了甩才洗過擦桌抹布的手上的水,她說:“要不我上去看看,監督一下他。”
讀作監督,寫作一起幹活。
喬戴絲已經真拿姜玉弩當家人,小孩要幫小孩收拾打掃,在她看來稀松平常,也沒有那種“因為姜玉弩是客人所以必不能搭手”的講究。
“你去吧。”戴絲阿姨說,“我把這收好就也上來。”
姜玉弩便上了喬家小樓的二樓。
她來到78号小樓一樓的次數不少,在這裡已經吃過了她接觸人類社會以來的許多頓飯,整個喬家一樓餐客廳,廚房還有一樓的轉角小衛生間,她都已經熟得不能再熟,推開過它們的門許多次。但當她爬上樓梯,她從這棟她自以為已經很熟的房子上找到了一種新鮮感。
姜玉弩之前沒上過二樓。
二樓是喬家母子的各自房間,相對一樓來說,它是一個更加私密的空間。
走上二樓,就仿佛徹底打破了一條放置在“家人”跟“外人”間的隐私邊界線。
姜玉弩才走到樓梯中段就聽到上面“轟轟轟”,“咚咚咚”,好不熱鬧,等站上了二樓的樓梯平台,那動靜變得更響亮了,還能直接看見它來自于二樓狹窄走道盡頭的一個小房間。
小房間門大敞,亮着燈,門口已經堆放了些東西。
“哥。”姜玉弩說,“你拆屋子呢?”
“胡說。”喬伊森的聲音從房間裡面飄出來,一同飄出來的還有一團不明物體,“我在給你騰睡覺的窩。”
那團不明物看着體積不小,抛過半空時卻顯得輕盈,落地聲音小而柔軟——估計是一大團紡織物。
姜玉弩走得更近,看清那是一團卷在一塊的布罩類的東西。
“是防塵套。”喬伊森好像知道姜玉弩在想什麼,在屋子裡面繼續邊忙邊解釋,“這間房間使用的少,又怕落灰把東西搞壞了,就都罩着防塵套呢。”
相較于同齡男孩,喬伊森已經算很細緻貼心了,會主動幫忙且擅長做很多家務。
但他到底也還是個小男孩,小男孩一興奮起來,細緻跟體貼指數都要打折扣,擅長的事情也會偶爾失手。
姜玉弩正繞過雜物走進房門,喬伊森正在拉起又一張防塵套,原地展示:“你看,就是這種套子!”
說着喬伊森就把手上展示的把防塵套一抖,準備給姜玉弩仔細看看,然而姜玉弩霎時間臉色大變,猛然往後退一大步:“你别——”
别抖啊!灰沖着她飛過來了!
喬伊森猛然意識到不對,但抖出去的灰塵他也收不回來了:“對對對不……咳咳咳!”
“咳咳咳!”
房間裡的細小塵絮天女散花,兩個人咳成一片。
咳嗽完,姜玉弩擡手扒拉一把自己的白發——從她發絲上拉下來一團小絨毛似的灰塵。
“謝謝。”姜玉弩捏着灰塵無可奈何,“這個裝飾真别緻。”
喬伊森臉跟頭發一樣紅,小跑到姜玉弩跟前給她拍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隻是想給你看罩子,我不是故意的!”
喬戴絲終于忙完了底下的事,得空上樓,走到門口一瞅,就看見倆小孩一人頂着一頭發灰的在收房間。
戴絲阿姨端詳了片刻,語氣透出一點驚奇:“我怎麼不記得自己請了兩個小老鼠鐘點工?”
喬伊森忽然聽到他媽媽說“小老鼠鐘點工”,人還有點遲鈍,反應慢了兩拍,思考他媽在說什麼。
姜玉弩卻立即反應過來——是她跟喬伊森身上落的灰!
“……你剛才沒幫我拍幹淨?”姜玉弩懷疑地看着紅發男孩。
喬伊森說:“我拍了啊。”
門口的喬戴絲差不多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她閑閑點評:“他給你拍均勻了。”
姜玉弩的白頭發變得像“白加灰”,有了種十分新潮的挑染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