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孟賢面色一厲,“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謠傳?是,當年許家确實看中為父才學,但為父分明直接拒絕了他們,且在此之前便已經給你母親家中去了信,我是真心愛文娘……”
“你不配。”葉明澤俯視着坐在椅子上的葉孟賢,打斷他并重複道:“你根本不配愛她!”
“你的愛裡,從來隻有欺瞞和哄騙。”
聞言,葉孟賢下意識要辯駁,葉明澤的聲音卻蓋過他再度響起。
“當初你在嶺東府籍籍無名,外祖家隻得了娘親一個女兒,本意是想招個贅婿打理家業,偏你花言巧語騙得娘親歡心,是她力排衆議與你定下婚約,又費心供你入學,花錢助你交際,等你考取功名好成婚,可你呢?”
“葉孟賢,你确實很會留後手,功名尚未到手,你便騙去娘的清白之身,這樣就算你将來在京中科考失利,有了夫妻之實,外祖家也不得不認下你這個女婿,若你當真能在娘跟前裝一輩子也就罷了,可到了京都府後,一切就又變了。”
“京都的人不認銀子,隻看門第、家世、背景,你一個外鄉人,空有娘親給你的盤纏,想花都找不到門路。”
葉孟賢面色更沉,這确實是他初來京都時遭遇的困境,但那又如何?他能走到現在這個位置,就證明他當初的決定沒有錯!
後堂裡,亓官蓉放下還沒碰嘴的茶盞,黛眉緊皺着,幾乎不用再聽葉明澤後面的話,她已經能拼湊出昔日的大概情形了。
葉孟賢精于算計,習慣了走捷徑,怎麼還會踏踏實實去結交那些他認為沒有用處的人,但想要結交其他權貴子弟,就必須要有一個梯子,有了文家這個成功例子,葉孟賢會做什麼顯而易見。
果然,前面葉明澤也開始了提問:“葉孟賢,你敢說,當初看上你才華的真的是許家,而不是……許家小姐?”
上首,府尹已經面如土色,怎麼葉家的事,還能扯到當朝僅剩的三國公之一?
興國公許家,那是和開國皇帝打天下的存在,雖然現在的後輩越來越不争氣,手底下兵權也早被皇室收回去了,但隻要他們不犯謀逆大罪,這世襲國公位輕易不可能被皇帝收回去。
若隻是葉家,他尚且還能做個主,但若是涉及到許家,這事可就不是他能随便決定的了,府尹擦了擦額頭的汗,目光默默往後瞟了一眼。
頭一次如此慶幸長公主也在!
眼見堂下父子還在對峙,府尹輕咳一聲,見沒人理會自己,他不得不狠拍了下驚堂木,暫時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過來。
府尹放緩聲音,“葉公子先不要激動,本官知道你現在心有憤懑,但公堂之上講究的是證據,你适才所言牽扯頗多,斷案不會隻憑你一家之言,你可有證人或是證物……”
說到證據,原本陷入葉明澤節奏裡的葉孟賢重新放松下來,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哪裡還有什麼證據可言,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葉明澤,“邢大人說得對極,明澤,若你拿不出證據,這可就是誣告,你雖是我親兒子,但做出此等妖言惑衆之舉,也别怪為父大義滅親。”
“不如,你便先交代交代,到底是誰,和你說的這些挑撥我們父子關系的話?”
“明澤,坦白從寬,隻要你供出那人,你就還是我葉家的少爺。”
府尹幾次張嘴,都被葉孟賢給打斷了,心底頓生不滿,但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強忍着翻白眼的沖動,深吸一口氣,再度敲了敲驚堂木。
葉孟賢總算止聲,但看葉明澤已經平靜下來的神色,他心底卻莫名打了個突。
難不成,還真有什麼疏漏?
他還在皺眉苦思,一旁,葉明澤朝府尹微微拱手,“邢大人,小子确有人證,可以證實葉孟賢在與我娘親定有婚約之下,還與興國府小姐交往過密。”
他言之鑿鑿,府尹雖然還有些懷疑,但八卦之心也不由重新占領高地,驚堂木再響。
“傳人證!”
與此同時,後堂,宋滢正專心聽着前頭對話,周遭聲音忽然一靜,她疑惑擡眸,被輕紗遮擋的視野裡不知何時多出一道熟悉的高大人影。
宋滢似有所覺,擡手打開紗帷,看清來人後,她霎時眼眸圓睜,但下一刻,修長的食指壓在她唇上,遮住了即将脫口而出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