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一時半會接近不了季宴舟,不如專注當下。
節目完成得好了,說不定也能挽回一點形象。
……
母校百年校慶,這一天的時間季宴舟是早早留出來的。
但也不完全是為了所謂的情懷。
季氏有意往生物醫藥行業發展,計劃在年底與臨大共同設立研究院,出色人才可直接與季氏簽署勞動合同。
“你啊。”季宴舟身邊坐着校長,六十多歲了,慈眉善目的,和家裡親近的長輩沒兩樣,“能不能别時時刻刻想着工作。”
“多看看這些朝氣蓬勃的孩子。”
季宴舟簡單應了聲。
主持人剛剛報完幕,此刻燈光暗下,隻能看見模糊的人影在舞台上穿梭。
季宴舟視線随意落在一處,趁着昏暗的環境,擡手捏了捏眉心。
最近确實是太忙了。
下一刻,舞台燈光亮起。
明亮的白熾燈有些晃眼,然而當視線聚焦,簡枝的身影卻忽然蹿到眼前。
他穿着百年前臨大剛建校時的第一款校服,灰黑配色,過長的袖子遮住小半手背。
但肩背挺拔,眉眼之間盡是堅毅。
季宴舟的位置正對舞台,隔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甚至能看清簡枝走近時的每一處神情變化。
青年的目光掃過台下衆人,四目相對的那一瞬,季宴舟以為簡枝又要像先前一樣,露出個讨好谄媚的笑。
但他沒有。
簡枝的目光略過他,投向不知名的遠方。
他真的沉浸在了這段表演中,仿佛真成了百年前渴望救國救民的臨大學子,用歌聲來傳遞滿溢出來的愛國情懷。
季宴舟手指交纏,速度極緩地垂下眼皮。
他對簡枝……好像有點刻闆印象了。
……
彙演結束,季宴舟又被畢恭畢敬地請到另一家飯店。
席間抽出時間看了眼手機,難得的沒有工作上的消息,唯一一條還是來自簡枝:
【為季老闆當牛做馬:季總,您的外套落在禮堂了,我送到飯店了,您離開時記得取下。】
措辭疏離又禮貌。
季宴舟隻掃了一眼就收了手機。
他以為簡枝是把衣服寄存在大堂,可酒過三巡,飯局散場,季宴舟居然在飯店外的一處角落,看到了簡枝蹲着縮成一團的身影。
臨安剛剛入秋,晝夜溫差逐步拉大,夜裡吹來的風已經帶上了絲縷涼意。
簡枝蹲在陰影裡,沒冒然沖上去。
等着所有人都離開,廊前隻剩下季宴舟時,才拎着紙袋上前。
“季總,您的衣服。”簡枝伸手遞過去。
脫了舞台服裝,他的常服就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
瘦白的手臂在肥大的袖子下晃蕩。
季宴舟伸手接過時,指尖無意間碰到簡枝手背。
觸感冰涼。
季宴舟:“謝謝。”
“怎麼不直接放大堂?”
簡枝:“哦、就……這衣服看着太貴了,我怕放那兒被人偷。”
說着,他又四處看看。
今天方助理沒來,簡枝又聞到了一小股酒味。
很殷勤地問:“季總你喝酒了?是不是還沒喊代駕?我給你叫一個。”
這時候簡枝就開始後悔自己怎麼沒去報個駕校,要是能開車送季宴舟回家……
這感情怎麼着也能更好一些。
“不用。”邁巴赫車燈亮了兩下,“我沒喝。”
簡枝“啊”了一聲,肉眼可見的失落和遺憾。
季宴舟偏過頭。
他是能在一衆老狐狸的包圍中全身而退的人,怎麼會看不穿簡枝心裡的小九九。
無非是覺得他從債主變成了頂頭上司,想找機會推進關系,借此在事業上平步青雲。
“你就這麼想賺錢?”
簡枝腳步一頓,随即擡頭直視季宴舟。
他出來時隻來得及換了衣服,臉上的妝一點沒卸。
妝容加深了他臉部輪廓,卻也襯得眼睛更亮,嘴唇更紅。
“對。”簡枝語氣聽起來不卑不亢,“我要賺很多很多錢。”
他很少有态度這麼堅定的時候,但也隻堅定了一瞬。
下一秒又小小聲地添了句,“想賺錢也不丢人吧。”
想賺錢當然是不丢人的。
心思不在正路上,試圖攀附上位者走捷徑……就不一樣了。
季宴舟沒回答,隻在臨上車前讓簡枝早點回家。
夜色濃重,蛙叫蟬鳴也逐漸微弱。
簡枝的身影在後視鏡裡看隻有小小一點。
恰好一陣風吹過來,單薄的衣料鼓起,青年有點冷地搓了搓手臂。
季宴舟餘光掃到副駕上的紙袋。
他想起接過來時簡枝滿手冰涼,但這紙袋在冷風裡吹了幾分鐘,觸感仍是溫熱。
大約是在等待的那些時間裡,一直緊緊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