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枝仿佛又回到了六七年前那個肮髒黏膩的夏天,他一直很信任的飯店老闆遞來一套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衣服。
哄騙着、強逼着讓他穿上。
也是這樣的白色絲襪,劣質粗糙的粉色裙擺。
簡枝匆忙蹲下身去撿,然而指尖卻輕輕發着抖。
“不可能吧,季宴舟怎麼可能是……”
戀.童.癖。
他強忍着惡心扭頭看了眼,車子正好發動駛離。
簡枝咬咬牙,跟了上去。
小女孩說季叔叔是來接她去玩的。
遊樂場、電影院……哪裡都好。
簡枝要親眼看着他們進去,才能徹底放心。
偏偏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邁巴赫停在酒店門前,小女孩抱着衣服,蹦蹦跳跳地跟在季宴舟身後走了進去。
簡枝眼前一黑,大夏天的手心硬是冒出層冷汗。
該說不愧是有權有勢的資本家嗎?
帶小女孩來開房,挑的還是臨安最貴的五星級酒店。
他冷笑一聲,摸出手機撥打110,“喂您好,長樂街道千佰酒店。”
“我要報案,有人誘.奸.未成年。”
-
有警察叔叔在,酒店安保也不敢攔人。
簡枝綴在人群後頭,整個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
報警時的沖動和滿腔正義感褪去,他漸漸地感到後怕。
那是季宴舟。
那可是季宴舟!
他的債主,他的頂頭上司。
毫不誇張地講,簡枝的後半輩子都被他捏在了手裡。
鬧了這麼一出……
“要不……”總共來了三位民警,簡枝拽住其中一人的小臂,“我先走吧?我學校還有課呢。”
民警:“不行啊同學,你一會兒還得跟我們回局裡做筆錄呢。”
兩個人說話間,前面兩位民警已經利落地把房卡一刷。
“别動!有人報案這裡在——”
話音戛然而止。
大敞着的門裡,簡枝清楚看到季宴舟衣衫整齊地半靠在沙發上。
他左手邊,小女孩坐着個小闆凳,正愁眉苦臉地看着茶幾上……
攤開的作業。
季宴舟一手支着腦袋,聽見聲響,慢條斯理地擡起頭。
散漫的目光越過民警,輕飄飄落到簡枝身上。
“報什麼案?”
明明是語調正常的問句,簡枝卻從裡感受到了危險。
他扭頭就想跑,“對不起打擾了!”
……
最後還是沒跑成。
還被警察叔叔罰站在牆邊進行教育。
“同學,做好事沒錯,但首先你得搞清楚狀況。”
“往小了說,你是誤會了人家,事後道個歉就行。可要往大了說,那就是浪費警力。”
簡枝低着頭,看似在認真聽訓,實則心思早就飄到了另一邊。
另外兩位民警在對季宴舟和小女孩進行例行詢問。
“身上這個是蟲子咬的,醫生給我開了藥膏的。”——這是小女孩軟軟糯糯的聲音。
“從七年前開始資助的,她很乖,隻要期末考了班級第一,都會讓她來臨安玩幾天,衣服也是她想要的獎勵。”——這是季宴舟聽不出喜怒的聲音。
簡枝垂在身側的手都快把褲子摳出個洞來了。
他确實有點冤枉好人的羞愧。
但更多的還是害怕。
害怕季宴舟一氣之下把他開除。
害怕先前做的所有努力因為一次沖動而付諸東流。
所以警察一走,簡枝就磕磕絆絆開口,“季總,對、對不起。”
沒人應聲,簡枝後背靠着牆,寂靜中的每分每秒都是對他的淩遲。
“呵。”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逼近,還伴随着一聲嗤笑。
簡枝咬咬牙,“撲通”一聲跌到地上,很沒尊嚴地一把抱住季宴舟的腿。
“季總,我、我知道錯了。”
“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不、不是,别跟我計較行不行?”
季宴舟愣是被無語笑了。
然而簡枝從下往上看,隻能看見他意味不明上揚的嘴角。
……落在眼裡,就成了拒絕的意思。
于是抱得更緊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您知道的,現在社會上變态很多。”
“我也是關心則亂,甯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啊。”
腿上拉力越來越強,昂貴的面料被攥出了明顯的褶皺。
季宴舟閉了閉眼,語氣聽起來咬牙切齒地,“你先松手。”
簡枝又開始耍無賴,“不松!除非……除非你事後不找我麻煩!”
後頭不遠處,小女孩作業也不做了,咬着筆帽興緻勃勃地看倆大人糾纏。
季宴舟不想被個小孩看笑話,蹲下身,一把扣住簡枝手腕。
他用了些力,後者吃痛,指關節立即松開。
這個距離下,兩個人靠得有些近。
說話時都能感受到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臉側。
“我還沒那麼小肚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