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耳邊回蕩的是季宴舟平靜冷淡的聲音。
男人戴着耳機,正專注地盯着電腦,他并不常開口,但每次說的都是繁雜的專業英文詞彙。
聽得簡枝想倒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手機“叮”一聲,是小Q發來的消息。
提醒簡枝下午還需要外出拍攝。
擺爛失敗,簡枝隻能認命地去裡間洗漱。
他出來時,季宴舟視頻會議正好結束,男人朝着一個方向擡了擡下巴,“冰箱裡有三明治。”
簡枝立刻小跑着過去拿。
他是真的隻想拿三明治的,可冰箱打開,先看見的是用塑料盒精緻包裝起來的小蛋糕。
提拉米蘇、抹茶千層、芒果雪媚娘……
簡枝從裡面費勁地找出雞蛋三明治,關冰箱時沒忍住回頭看了季宴舟一眼。
坐沙發上拆包裝又忍不住瞥過去一下。
已知季宴舟是個高冷嚴肅的霸總,那麼他肯定不會随随便便讓人在辦公室裡吃東西。
所以……
那些蛋糕。
是他給自己買的!
簡枝抿着唇,拼命壓抑想要上揚的嘴角。
他餘光能掃到季宴舟正面無表情地在文件上簽名,肩背挺直,十足的矜貴。
可他越是正經,簡枝腦子裡他吃小蛋糕的沖擊就越強。
到最後實在憋不出,“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季宴舟:“笑什麼。”
簡枝輕咳一聲,手拍臉強行克制,“季總,謝謝你昨晚收留我。吃完這個我就走,不打擾你工作了。”
季宴舟“嗯”了聲,“東西準備搬去哪裡。”
“先拿回宿舍吧。”簡枝說:“然後和部門申請下,這段時間能不能先在公司直播。”
回答他的是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簡枝默認話題到這結束,也很識趣的沒再打擾季宴舟,去牆角拎了東西就準備走。
然而季宴舟聽着他窸窸窣窣的聲響,筆卻越握越緊。
昨晚伸出援手還能說是同情心作祟,是個人都不會放任一個學生大冬天的睡凳子。
而現在,簡枝一個成年男性,照例來說搬幾件重物是完全沒問題的。
可季宴舟看着他單薄的背影,隻覺得心中的保護欲強到不正常。
哪怕逼着自己集中精神到工作上,眼睛卻仿佛有自己的想法。
“砰”一聲,行李箱砸到地上。
季宴舟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腳已經先邁出去了,“這麼多東西,能一次性拿完?”
簡枝察覺到了他要幫忙的意思,立馬軟着聲開口,“拿不完,季總你能幫幫我嗎?”
季宴舟勉為其難,“行吧。”
“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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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是從前,簡枝是絕對想不到自己還有坐季宴舟副駕的一天的。
他的東西多,後備箱塞不滿,還放了一點在後座。
昨晚時間匆忙,簡枝隻來得及收走了值錢的大件,還有些零散的東西沒來得及帶走。
車子停在小巷前就不能再往裡開了。
季宴舟走在簡枝身後,皺眉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兒的建築起碼得是上個世紀的了,窗台破舊,地闆磚崎岖,空氣裡都是難聞的酸臭味。
路邊甚至能看到流浪漢在争搶着翻垃圾桶。
季宴舟一隻手抵着鼻尖,“你之前就住這種地方?”
簡枝:“是啊,這兒房租便宜,離學校也近。”
季宴舟很難形容此刻心裡的感覺。
他并不是那種何不食肉糜的人,也深知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艱難求生。
但具象化到簡枝身上,隻覺得更是艱難了數倍。
孤兒、小時候打工差點被老闆猥亵、成年了背上巨額債務隻能沒日沒夜地打工。
可偏偏,他從沒真心實意地抱怨過一句命運的不公。
簡枝小跑着去垃圾桶旁的隐秘角落扒拉出幾個塑料袋子。
袋口有些松了,能看到裡面裝的是衣服。
“幸好沒丢。”
季宴舟嗓子有點幹澀,“怎麼不直接買新的?”
“才穿了兩年诶。”簡枝把這幾袋東西跟寶貝似的抱在懷裡,“買新的多浪費。”
季宴舟深吸了口氣。
這一刻他腦子裡什麼想法都沒有了,看着簡枝凍得蒼白的臉,脫口而出:
“丢了。”
“帶你買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