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需要找一個東西墊着,堆高起來,以九三自己的身高是不可能觸碰到窗戶的。
視線将四周都掃過一遍,落到一處敞開的門裡。
在爺爺房子的對面都是雜草,門前一地黃土,看不出有整過的痕迹,隻像是人為踩出來的,凹凸不平,連摩托車電瓶車之類的都不好經過,要小心行駛。
雜草尖尖的黃綠,倒是長得茂密,有一層樓高的樣子。
這一片不大,雜草掩埋處,零星有着幾個鐵皮屋子,敞開着門,門裡陳設簡單,隻有一張桌子和幾張凳子。桌上罩着幾碗菜,已經搜了,招了蒼蠅。凳子都是矮凳子,随意擺放。
但都染上了血。
屋主人不知所蹤。
大概已經沒了。
玩偶擡起腳步,走過黃沙,自那場紅雨之後,這些天來都沒有再下過雨,B市的天氣跟濕潤也是難以沾上邊,冬天很是幹燥,黃沙土壤之上,顆粒粒粒分明,風一吹就動。
玩偶踩過,隻幾步路就感到身上沾滿了黃土色的灰塵,幹淨的白色布料泛起了黃色。
無法避免。
九三繼續走,幸好鐵皮屋子就在黃沙土路的另一側,沒有深入雜草,不然九三還得往雜草裡面走去。
門是敞開着的,一樣的圖亂塗鴉式的血色,幾個矮凳子都是可以随意移動的。
要兩個。
一個使不上力氣。
九三先選定一個矮凳子,布料的雙手一起用力,拉拽着矮凳子向爺爺房子窗戶底下而去。
雖然黃沙路不太平坦,但好在距離不是很遠,沒花多久時間,第一個矮凳子被移到窗戶下。
再來到鐵皮屋裡,選好凳子,用力拉拽,第二個矮凳子來到窗戶下。
對着窗戶縫隙處調好距離,第一個凳子擺好,再将第二個凳子搭上去。
玩偶爬上了由兩個凳子搭起來的樓梯。
雙手擡起抓住縫隙處,窗戶的外面可沒有能抓的東西,但縫隙提供了抓取之處。
白色布料包裹的棉絮身體後傾,抓着縫隙用力向外拉。
“吱嘎——嘎”
幾聲噼裡啪啦吱吱嘎嘎聲響後,窗戶開了,小玩偶也挂在了窗戶上,雙手還是緊緊抓着縫隙處,也就是窗戶的一個小角。
“嘭”
玩偶松開了手,身體迅速墜落地面,砸到地面,距離不高,九三站住了,濺起一點灰塵。
拍掉灰塵,又爬上兩個凳子搭成的梯子。
隻是這一次,可以進屋了。
從生鏽鐵杆交叉形成的小口鑽進去,玩偶進到了這個她待了一個月之久的小房間,九三回到了爺爺和小主人的家。
沒什麼變化。
玩偶從窗戶跳下,落到桌子上,房間裡的東西很少,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背靠椅子,床邊有一個大紙箱子,裡面是一些小孩子的衣服,桌子上放着幾支筆和一本打開的書。
書頁放開的那面有一張插圖,背景的藍色的海洋,幾顆石頭,石頭上長着幾條長條狀的綠色海草,一個金色長發長着魚尾巴的女孩在圖畫的中間,眼睛看向上面,像是看着海面上的天空,面上露出疑惑好奇的表情。
書的另一面是字,大概是在講述着這個插圖的故事。
從桌子上跳下去,落到地面,一層厚厚的灰塵濺起。足以見得這間房到底有多久沒有人來過了。
灰塵沾上了玩偶的布料,跟黃土混在一起,玩偶最接近地面的雙腿上的白色布料,呈現出又黑又黃的渾濁色彩。
門是開着的。
九三站在房間裡唯一一扇門前,它通往客廳。
門是開着的,往裡面拉開,狹小的客廳出現了。
房子通向外面的門是鎖上的,裡面的門都是開着的。
其實這幾乎不能算一個客廳,客廳應該是一棟房子最寬敞的地方,但這裡不是,門的對面,用布料蓋着一張木闆床,床上隻有一張薄薄的毯子墊着,被套上的花紋都已經被洗脫了色。
在木闆床的另一側,是一個簡陋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個小鍋和幾小瓶用飲料瓶裝着的黑色,黃色固液體,應該是調料,一個透明塑料杯子裡裝着白色的顆粒,裡面插着一個小勺子。
桌子下是一個褐色鐵皮罐子,九三認真看了看,上面寫着煤氣。
一根五根筷子厚度的藍色管子連同煤氣罐和桌子上鐵鍋下的燃氣竈。
都落着一層厚厚的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人用了。
玩偶站在房門前,小主人去世後,九三被爺爺帶回家,在身後的房間裡待了一個月,這間房門從未鎖上,隻是掩着留下一條縫隙,爺爺卻不總是進來,經常隻是,九三聽到門動的聲音,可隻是開了一個小縫隙,停頓一下,一聲歎氣,又推回去。
這扇門并不隔音,所以九三聽得到,爺爺總是一天很早就出去,但卻很晚才回來。
鐵門開,發出吱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