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關，發出上鎖的聲音。

外面的燈光亮的不久，爺爺晚上回來，洗澡做飯吃飯，要不了多少時間。

然後，一天結束了。

燈關了，房間的門沒開過，爺爺沒進來過，木闆床發出吱嘎聲，被子蓋住身體，在一片漆黑裡，爺爺睡下了。

木闆床印在小玩偶的眼珠裡，自鎖上後，這裡再沒有被人踏足過，沒有人的地方，異種沒有踏足。一切如常，隻是灰塵更重了。

玩偶轉身回到房間裡，房門大開，她沒有關上門，也沒有掩着隻留下一條縫隙。

小主人的房間門開着，連痛客廳，爺爺做飯休息睡覺的客廳。

九三回到桌子上，站在窗戶邊，雙手拉住連接透明窗的拉杆，向裡面扯。

“砰咚”一聲，窗戶撞上了框，反彈回去一些，就要又脫開，九三拽住拉杆，穩固了窗戶，緊緊拉扯回來。

窗戶掩上了。

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世界再次像是蒙上了一層朦胧的步，蓋着一層薄紗，透過縫隙的外面是清晰色彩明亮的世界，藍色天空，白色雲朵，粉白牆壁，對面的泛黃窗戶。

相比以往，記憶中的樣子多了一種顔色，豔紅的色彩，四處都染上了。

九三坐回到桌子上，像是以前一樣，旁邊是窗戶，眼前是陳設簡單的屋内。

房間不大，小小的，更是比不上玩偶店。

可，除了醫院那個小房間，這裡，是玩偶九三記憶最深刻的地方了。

我到了爺爺家了。

玩偶沒有什麼想法，異種降臨，末世來臨之前，她隻是一個小小玩偶，一件供孩子童年陪伴的商品。

爺爺買走了她，将她送到小主人身邊，她陪伴着小主人，度過一次次治療，可小主人倒在了最後一次治療上。

小主人死了。

爺爺将玩偶帶回了家裡，放在小主人的房間，九三安靜地待在房間裡，她作為小主人的遺物繼續陪伴着爺爺。

可爺爺年紀大了，一個月後，爺爺也死了。

玩偶沒了需要陪伴的人類，失去了價值，于是被賣回到玩偶店裡，回到玩偶貨架上，等待又一次買賣，下一個陪伴的主人。

然而末世來了，世界災禍，規則崩壞，秩序倒塌，名為異種的怪物迅速占據了這個世界，人類覺醒不符合科學的異能，掌握新的力量。

玩偶九三誕生了自己的意識。

在有意識的第二天裡，憑着以往的記憶，有了第一個念頭，想回到爺爺跟小主人的家裡看看。

于是踏上路途，跟在人類的身後隐藏自己，認識态度奇怪的異種，在人類面前暴露玩偶有了意識一事，在醫院裡回到小主人常住的病房，從斯塔漠那拿到路線圖，回到爺爺跟小主人的家。

九三回到爺爺跟小主人的家了，玩偶的第一個念頭完成了。

那現在，她還要做什麼嗎？

好像沒有了，過往的記憶裡沒有告訴她，她沒有什麼要做的。

玩偶終究是玩偶，哪怕有了自己的意識也隻是個玩偶，以往的記憶讓她有了第一個念頭，自己的想法，可現在基于過往的一切誕生的第一個念頭已經完成。

畫上了終止符。

她還有什麼要做的嗎？

好像沒有，還是沒有想到。

名為記憶的齒輪在今天轉動了最後一圈，不再動彈。

跟爺爺和小主人一起塑造的九三在這裡，還在這間小小的房間内。

如果是人類，大概會知道自己之後要去做什麼吧。

人類想要活着，躲藏、覺醒練習異能，殺戮異種，這是人類的目标。

異種想要食物，狡詐、欺騙、捕食人類。

他們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

那我呢，我完成了第一件事，還有事情要做嗎？

沒有。

得不到答案，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做什麼。

那先休息一下吧，人類想不懂某件事的時候喜歡先放一放。放一放之後，說不定再想起時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時間很長很長，玩偶可以獨自一人待在一個地方，就跟以前一樣。

今晚，十二月的雪飄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