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能想到?想不通,弄不懂,不明白,不合理。
因為對待世界沒有壞心眼,太溫柔,所以既被感激也被剝削的最上啟示盯着她,說不出話來。
鈴木統子一直在思索這個“為什麼?”
想來想去,沒有想出什麼,非要說,隻能是想……
想死。
鈴木統子睜眼,雙目清明。
一個她早已确定的意識在腦中盤亘:“我必須征服世界。”
向世界展示鈴木統子壓倒性力量的差距。
然後破壞它,解體它。
鎮壓,統一,支配,迎來嶄新的世界。
至于那個新世界是怎麼樣的,鈴木統子還沒想好,但無論怎樣,她都是最頂端的那個人,鈴木将是繼承者。
所有人都仰望鈴木統子,包括她曾經的愛人。
他越是反對,那她就越是要做到。
……
鈴木統子如噩夢驚醒般清醒了一下,接着,眼神忽然間虛焦,然後要重新聚焦起來。神情顯得疲憊和困頓。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靠着窗台睡着了,額頭都壓得一片紅。
好像睡了一覺,又像沒有,連方才做夢都忘記了。
她摸着額頭,恍惚會兒,然後掀開了窗簾,望出去,外面是錯落有緻的葡萄莊園夜景,濃郁複古,風情動人。
視野不遠的路燈下,昏黃光暈下站着一個幾近慘白的歐洲青年。
深更半夜,約瑟夫在葡萄酒莊園古堡酒店底下抽煙。
監視的對象有了變動,他便也有了動作。
約瑟夫主動向掀開窗簾的鈴木統子打了招呼。
鈴木統子瞥了他一眼就當了回應。
可人家不嫌棄,眼力還很好。
“您真迷人。”約瑟夫說。
這位東方美人既邪惡又豔麗。蓬松的紅發因夜風飄蕩,似海妖塞壬出沒在汪洋的岩石上,以其美貌及歌聲魅惑心靈,誘其毀滅。
如果不是先拿到了日本政府的經費,他一定——
為買下自己的女人殺人得是多浪漫的故事啊。
鈴木統子是不是塞壬不知道,但她确實被透明如泡沫的靈魂圍繞。
和小美人魚遭遇差不多的惡靈從身後攬住了她,微低着頭,臉頰貼着臉頰,下巴抵着頸窩。
兩個超能力者卻對惡靈無知無覺。
超能力者不一定能看見靈魂——靈能、超能,本質雖相同,卻有一定的區别。
隻是極細微的差别,在于能力者是否想要覺察。
惡靈低語,如吹過一絲毛骨悚然的涼氣。
“你死後變成強大的靈麼?到時候我來吃掉你。”
最上啟示方才恍然大悟。
這是個心懷死意的人,他什麼都不需要做,隻要耐心等她找死,就可以了。
他忽然沒了興趣,手背反着輕拍幾下鈴木統子的臉,十足地輕浮。
“你自私,冷酷,孤獨,貪婪,傲慢,自我欺騙和欺騙他人,缺點數不勝數,沒想到最後會走上和我一樣的道路。”
他們殊歸同途。
鈴木統子覺得渾身惡寒。
這種感覺——
她将要察覺時,惡靈消散了。
樓下,約瑟夫仰望依靠窗台的美豔女郎,出聲邀約她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葡萄酒莊園古堡嘛,不要浪費。
鈴木統子冷眼,充耳不聞地合上簾子。
一絲縫都不給留。
鈴木統子是買了這個男人,但單純是作為殺手購買的。
現在沒人給他殺,該死的老男人們還在日本國内位置上呆坐着犯老年癡呆。
無具體指代性。
不管承認不承認的現實是,權力的高位大多都是糟老頭。
既不好看,也無能力的老男人。
那個位子換成漂亮又年輕的女人坐,有何不可?
話說,鈴木統子曾認為過他們得到權力隻是因為有個老頭身份……
同一時間,日本的清晨,天空下起絲絲雨。
高高興興舉着雨傘來上班的芹澤克也得知一個非常不妙的消息:鈴木社長國外出差了。
目前沒說歸期。
他整個喪氣,失魂,腦袋和雨傘一起耷拉了。
蠻可憐的樣子。
峯岸稔樹:“沒必要,這副德行……你被Boss迷魂了?不上班正好回去睡覺。”
芹澤克也坦誠地問他:“那我還有什麼意義?”
性格特點是冷漠與惡毒的峯岸稔樹聞言認真思索。
好像确實,芹澤克也進入組織的主要工作和意義就是下雨了給Boss撐傘。
雖然鈴木統子常常不管他也不管雨地大步走在前面。
晴天更用不着。
而且就以他這樣天真的性格……不适合組織。
峯岸稔樹深深懷疑鈴木統子随時會做出丢棄芹澤克也的行為,好刺激他得到更大的潛能。
他才不是瞎懷疑。
鈴木統子把寄居蟹一樣的芹澤克也帶出來,又故意給了個紙做的殼。她把他搞得更脆弱了,比躲在家中還要脆弱。
鈴木統子就是故意的。
“我想你應該更珍惜平靜的現在。”峯岸稔樹不關事地說。
芹澤克也卻在想,他開始想她了。
他覺得自己是無力的,無法獨自一個人存在的,大雨裡濕漉漉孤零零的狗。
狗想被主人拍拍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