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家早就沒有了。”
鈴木将對鈴木統子解釋,沒有人住的房子,每坪再貴,也抵不住荒廢,破敗。木制地面都腐敗,開出一個又一個豹紋般的木花。
正月假期的最後一天,特别監獄内部。
獄警将牢門敲得邦邦響:“鈴木,有人見你。”
有人極其稀罕地探視了鈴木統一郎。
也不是沒人看他,隻是少。
而他一般也拒絕見面。
稀罕的會見時刻,鈴木統一郎被人劈頭蓋臉地冷嘲熱諷一頓。
他卻隻是對來人冷淡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他在關不住自己的特别監獄逃避現實;她在另一個現實逃避現實。
那天,影山茂夫說錯了話,把人氣跑了。
他感到不好意思。
影山律出主意:“哥哥先電話聯系一下吧。”
影山茂夫覺得聰明的律說得對!
話又說回來了,影山茂夫沒鈴木統子電話,本就是外來者的她,似乎對3C産品沒有興趣。
就是那種沒有智能手機也能活的非現代古早人類。
幸好生活在日本,在别處,已經寸步難行,
他給鈴木将打電話——影山茂夫對律尴尬道:“我被拉黑了。”
影山律心裡:誰叫哥哥你要泡人家老媽。
他實際安慰道:“我來。”
“沒在我這,”鈴木将猜到影山律是誰的傳話筒,“她半路把我扔了。”
現代通訊手段對古早人沒用,影山茂夫打算出門,去當面解釋自己并非有意,他不想傷害她——鈴木統子似乎很容易生氣——很容易被傷害。
并非并非。
“現在還要出去?”影山律略略表示了不認可。
窗外路燈的燈光已經亮起,夜行的飛蟲在暗淡的黃暈裡騷動。
影山茂夫:“嗯。”
而且他還要把昆布茶作為道歉禮物送給人家。
影山律冷汗直流對此表達強烈的不認可:“欺詐師的東西丢掉也不算可惜。”
影山茂夫剛出門,還未走遠,就在路口見到了紅長頭發的女人,薄脆而蒼白,鋒利且耀眼,彌漫的路燈光輝照耀在她身上。
鈴木統子或許是從未走遠,也或許是回到了這裡。
這讓他心裡湧出一絲得意。
即使是影山茂夫得意起來也很讓人無語。
鈴木統子遠遠地凝視着影山茂夫。
看得太深,如同視線穿過了他。
戀愛是一遍又一遍的解釋自己。
解釋心意,解釋自己未曾料到給對方帶來的傷害。
還有童年的記憶、傷害的痛苦、愚昧的瞬間和無法吐露的秘密。
毫無保留地敞開心扉,徹底地把自己剖析在愛人面前,不留一絲隐秘。
影山茂夫結結巴巴地說話,道歉。
“嗯。”鈴木統子忽視他,反而提到了其它事:“陪我去調味市福利院看看。”
那是她印象裡最初的家。
福利院門口,有車停留,人從裡面出來,提着一大袋東西,往福利院裡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