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将的雙眸睜大,太陽穴突突跳動,眼淚本該讓他心軟,可更深層的暴怒卻從頭腦裡滲出來。
媽媽的眼淚讓他感覺自己真是差勁。
可鈴木将真的差勁麼?
如果鈴木将不是天生就這樣的性格,怕是早就被摧毀了——就像最上啟示一樣。
他隐約覺察到惡靈的過去和執念。
鈴木将扯動嘴角,卻發現面部肌肉僵硬得像被冰凍。
最終定格少年臉上的表情顯得滑稽——眉頭擰着憤怒的褶皺,嘴角微微張開,似笑非笑,眼神深處卻沉着千鈞濃郁的失望。
“别哭了。”
鈴木将說,如同被罰站。
鈴木統子不說話,愣盯着鈴木将。
她實在過分——按情理來說,他都有理有據控訴了,她應該說點什麼,比如詭辯自己作為人父母的行為的合理性,或者承認自己不是好母親,不合格,然後說會改。具體改不改誰也不知道。
她就是什麼也沒說……就是不想失去自己已經得到的。
他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說:“算了,就這樣吧,對不起你哭了,我要回學校上課了。”
還能怎麼樣,要不就這樣吧,反正這個世界奇怪又扭曲的人可多了,也不差媽媽和他。
況且這是上天賜給母親的特權,他是鈴木統子生下的。
晚上。
辛辛苦苦工作一天的島崎亮回來一點距離感沒有地爬首相床沒找到人。
氣瘋了。
開玩笑的。
他在鈴木将的房間找到了鈴木統子。
她側躺着,手臂環抱着熟睡的鈴木将,像貪婪的惡龍不肯松開珍寶。
散落的碎發半遮住的臉,在聽見腳步聲時,微微睜開一隻眼睛——那隻眼在黑暗裡泛着蔚藍的冷光,警覺地凝視向島崎亮。
島崎亮走過去,沒說話,隻是俯身,從上方抱住了她。
他們的姿勢變得古怪而親密。
島崎亮的胸膛貼着鈴木統子的後背,手臂環過她的肩膀,而她的手仍固執地摟着鈴木将,像一組嵌套的玩偶,一個包裹着另一個,卻又各自帶着無法消弭的距離。
鈴木将在睡夢中皺了皺眉,無意識地往母親懷裡縮了縮。
母子還是更親近些。
島崎亮的下巴抵在鈴木統子的頭發上,硬質且多的發絲隔着他的臉。
鈴木将遺傳了這樣固執和麻煩的發質。
他懷裡相似的兩個寶貝。
他願意停留此刻。
鈴木統子愛着鈴木将,島崎亮很難說也愛着,他沒那麼多愛,隻是她愛的,他也願意對他好。
愛屋及烏。
鈴木統子的聲音在夜晚的房間響起,輕得幾乎隻是氣流,卻冷得——
“滾開。”
不是撒嬌,不是欲拒還迎,而是明确、鋒利、不容置疑的拒絕。
……
首相官邸的偏室。
直屬下屬的房間整潔又寬闊,島崎亮将白色西裝外套随意搭在扶手上。
他臉上慣常的輕佻笑意消失了。
很少見島崎亮這樣嚴肅地狀态,出聲:“還沒睡?”
芹澤克也竟也沒有睡,在熬夜玩遊戲,他靠在客廳真皮沙發前,坐地上握着手柄,匆忙地跳過大電視上的遊戲劇情。
“睡不着,怎麼?”
島崎亮沒怎麼,他隻是有點不開心,想自己為這沒有心的母子做了可多了,無人在意,雖然說也沒有做很辛苦吧,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以說在學校老師那邊,島崎亮才是鈴木将這麼多年的真正家長。
他也才二十多歲遠遠沒到三十,隻是十七歲就開始被鈴木統子騙走打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