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助理焦躁地在照片間劃來劃去。

忽然，他手一頓，傾身往前湊了湊。

還是那個年輕女人，這張照片裡，她一身簡單裙裝，立在青翠的山坡上，兩臂張開，正在忘我地引吭高歌。

——他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幅景象。

王助理閉目凝神在腦海中搜索，很快，他匹配到了一個人。他睜開眼，雙指将照片放大，女人的臉不算清晰，卻足以叫他确認身份。

是的，是她。

他曾在舞台上見過這張臉。

攝影師領受了指令，剛準備走，卻被王助理叫住了。

隻見方才還一臉愁容的他，此刻嘴角噙笑，用食指點了點眼前的照片，說：“你再找個人跟着她，要求一樣，二十四小時動态都給我拍下來。”

*

周纖離和蘇湛抵達果園時，發現已經有不少人聚在裡邊了。

隻聽見阿滿的聲音越過層層人群，落到耳畔：“小俞，你這麼說就是拉偏架，不能因為你們是一對，你就不顧事實，說肯定不是她。”

周纖離聞言，趕緊鑽了進去，來到人群中央。俞樾和阿滿看到她，俱是一怔，都不說話了。

周纖離摘下頭盔，用手指梳了梳被風吹亂的長發，平靜道：“阿滿，我不是來自證的。你懷疑我可以，但誰主張、誰舉證。你說我在你的營養液裡做了手腳，那麼請你拿出證據，我們光明正大地對質。否則，你肆意散播這樣的謠言，我可以告你诽謗。”

阿滿一聽，臉瞬間漲得通紅，他支支吾吾道：“周老師，我不是要诽謗你，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那個營養液從孟老師配制好，到方老師送過來，再到我稀釋噴灑，中間就你一個人接觸過，”阿滿搓着手，聲音愈發低了下去，“别人告訴我，排除掉所有嫌疑，剩下的那個看上去再怎麼不可能，也就是真兇。”

周纖離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沒想到阿滿竟然将推理小說裡的原則用到了她身上，也不知道是誰教他的。

這時，俞樾接話道：“你怎麼排除嫌疑的？說來聽聽。”

阿滿清了清嗓子，掰着手指，正色道：

“孟老師，自打來曼蕉，就給我們做科技指導，配制營養液、治理蟲害、新種培育等等，他都有參與，平時鎮上的科技特派員忙不過來，我們都是找他解決問題的。

“你們三個人的感情糾紛先放到一邊，光論他對我們的幫助，那是非常大的。在這一點上，他絕不可能害我們。”

“這個我可以作證，”有人幫腔道，“我家香蕉樹也用了孟老師配制的營養液，現在長勢好得很！再怎麼樣，孟老師也不會砸自己的招牌吧。”

“好，”俞樾繼續問道，“那你說的那個方老師呢？”

“方老師我沒那麼熟悉，平時也接觸不多，”阿滿說，“她跟孟老師一個研究組的，這次的營養液孟老師沒空送，就讓方老師帶給我了。”

周纖離一邊聽，一邊回憶起那天在果園的場景，她總覺得阿滿這話哪裡不對。

“等等，”她沉肅道，“你那天是說方心澄說孟遊沒空，她剛好要回家，就順路把營養液給你帶過來了。”

“對啊，沒錯啊，我剛才就是這麼說的嘛。”

“不，”周纖離緊皺眉頭，搖了搖頭，道，“一個是孟遊找方心澄幫忙，另一個方心澄主動提出幫忙。”

阿滿疑惑道：“他們一個研究組的，互相幫忙不是很正常嗎？誰主動都一樣嘛。”

是了，問題就出在這裡。

那天阿滿提到方心澄幫孟遊送營養液的時候，她就覺得哪裡怪怪的，今次阿滿的一番話終于點醒了她——他們的确是一個研究組的，但可不見得會互相幫忙。

因為她清楚地記得與方心澄第一次見面時，她曾說過這麼一句：“他越是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分心，我才越有機會出頭啊。”

——“他”指的是孟遊。

周纖離當時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兩個人雖為同門，但水火不容。

眼下看來，這把火好像燒到無辜的人身上了。

那能怎麼辦？

作為被殃及的人之一，周纖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心中忖道：那就隻有找到源頭，一把滅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