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這是徐知畫第數不清多少次歎氣,來到這個鬼地方已經有一個星期了。
吃是吃不好,睡是睡不好、拉是拉不好,最基本、最起碼的生理需求樣樣滿足不了。
而且這病怏怏的身體,跑一跑跳一跳都要去半條命。
弱,太弱了。
這也是徐知畫第數不清多少次想死,可割腕好痛、餓死難受、吊死吓人、撞牆死不知要撞多少下、燒炭中毒沒碳……
若是有安眠藥,能在不知不覺中睡死就好了。
想死的念頭萦繞不去。
每天醒來,就是歎氣一聲,然後接着歎氣、再歎氣、還是歎氣……
“唉——”徐知畫想着想着又長歎了一口氣。
“龜妹,摘野果去不去?”
徐安榮跟猴兒一樣蹿到面前,第數不清多少次邀請她。
“不去。”
徐知畫有時覺得兩人就像是設定走這個劇情的NPC,好似她不答應,他就會一直問下去。
那果子,徐安榮也帶回來過,酸酸澀澀的,一點兒都不好吃。
她不喜歡。
不喜歡這裡的一切。
她每天醒來的唯一動力:等死。
但看這家人明顯不想她死,徐知畫揣測着自己什麼時候會被賣豬仔,到時要不要魚死網破、共赴黃泉呢?
或許是因為之前想擺脫媽媽強烈的控制欲,現在才會來到這裡受罪嗎?
精神折磨和身體折磨,哪個讓人更難受呢?
徐知畫覺得都挺難受的。
不得不說,這裡的人是真勤奮真辛苦啊!
每天從早忙到晚,幹完集體的活,回來還要做自家的事,就連人小個矮的狗歲,也是幹活的一把手。
目前在這個家,就徐知畫一個吃白飯的,還叫她隻管養好身體不用憂心其他,偶爾蔡淑芬也會炖補湯給她喝。
徐知畫隻當是豬仔沒養肥還不能開宰,心安理得地看着他們幹活。
她倒想嘗試當一個無所事事的廢物,隻是多年來的習慣讓她每到早上6點鐘就自然醒,不用再像以前那般争分奪秒去學習各種技能,好……
無聊啊。
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傾向了,閑得發慌,于是平時就默默觀察這一家子來打發時間。
這家的頂梁柱、現在徐知畫生物學上的父親,名叫徐天瑞,是個不苟言笑的,很有老黃牛的氣質,每天隻有在傍晚收工吃晚飯的時間才能見到他。
而她的生物學母親——蔡淑芬,則是個話多的,愛和家人分享雞毛蒜皮的事、左鄰右舍的八卦、與别人的矛盾等等,對内是賢妻良母,對外則得理不饒人,無理争三分。
有時徐知畫面對她的過分熱情,常覺尴尬。
大哥徐敬榮,讀過書當過兵,後有領導看中他的聰明才智,着重培養,目前在一家研究所工作,屬于拿起鋤頭下地,提起筆杆寫字的高智商型人才。
而且,看起來他還是個重視家庭的好男人。
大嫂池清荷,本是個資本家小姐,家道中落後為得庇護,在朋友的幫助下加入研究所,大膽追夫,愛情事業雙豐收,是個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
侄子狗歲,大名徐佑,現5歲,出生不久就被送回鄉下養,人小力大,能跑能跳、能吃能睡。
二哥徐康榮,不良于行,日常靠輪椅活動,下不了田地,在家做竹編手工或曬草藥,是個赤腳醫生,脾氣暴躁,但和徐知畫講話時會放低聲音,還偷偷塞糖給她吃。
二嫂祝安,是個啞女,臉上總是挂着甜甜的笑,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是個老好人,平時砍竹和上山采藥回來,就操持家務、縫補衣物之類的。
三哥徐家榮,招貓逗狗,一言不合就是幹,一個星期内,和别人打了兩場架,次次認錯快,次次不悔改,對能吃白飯不幹活的徐知畫很是看不順眼,陰陽怪氣的,目前還沒有對象。
四哥徐安榮,小時候發燒沒及時送醫,腦子燒傻了,比狗歲要好騙一點,幹活不錯,指哪打哪。一得空,就邀請徐知畫加入他的活動,煩人又黏人。
徐知畫覺得徐天瑞和蔡淑芬有點面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或許想讓徐知畫住得舒适,找了個天晴的日子,蔡淑芬和祝安在家裡裡外外來了個大掃除,那幾張有灰塵和污漬的桌椅,更是擦得油光锃亮。
不該在意的,将屋子打掃幹淨,得益的又不止她一個。
徐知畫如是想到。
*
這天,他們全去上工了,徐知畫在家閑得看螞蟻搬家,一個老婆婆突然闖進院子。
她的身材微胖,花白的頭發整齊地盤在後面,顴骨略高,一雙渾濁的眼睛透着一股精明勁,滴溜溜地在徐知畫的身上掃視。
“你就是送回家裡的賠錢貨?怎麼那麼不懂禮數,回來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回老屋看看,拜拜列祖列宗。”
老婆婆的嘴巴跟茅坑一樣臭。
聽着這一通指責,徐知畫也沒好臉色道:“大賤貨有什麼好看的,我又不是什麼貨都收。”
她猜到了來人的身份,應該是那挂名奶奶,徐天瑞的繼母,蔡淑芬口中的“老不死”,現在和小叔徐天盛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