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一起去。”徐安榮拍掌。
經過院子時,徐康榮叮囑道:“人多時小心點,保護好自己。”
“知道啦。”狗歲說。
徐知畫也點點頭。
一路上都是想看熱鬧的人,大家議論紛紛,猜測着這次罪犯是犯了什麼罪。
循着敲鑼聲,來到村口,隻見一名男子神情萎靡,被反綁着雙手,頭戴頂高高尖尖的紙帽子,上面寫着:【流氓犯王明】,胸前也挂着寫了同樣字的大木牌,而名字上還打了個X。
王明走在最前面,嘴裡高喊着:“我是王明,我偷偷抄寫淫·穢書籍,采取誘騙手段對女性耍流氓,我思想下流肮髒,大家不要向我學習。”
他每說完一句,跟在身後的民兵則敲響幾聲鑼,再大喊道:“大家都來看看流氓犯王明遊街示衆了!”
而圍觀的人們,目光滿是鄙夷,還有不少人光明正大地朝他吐口水。
徐知畫從腦海中搜尋出了有關他的記憶:是之前的同班同學,性子木讷,獨來獨往,之前曾讓他順手幫忙交作業,他一聲不吭地走開了,這次也在下鄉的名單中。
有知情人則和身邊的八卦群衆分享着事件始末——
“王明是一名知青,他抄寫的那本書啊……”知情人放低了聲音,說,“叫《少女之心》,是關于三角戀情的故事,裡面的内容……”
“快說呀。”有人催促道,“裡面的内容寫了什麼?”
知情人吊足了胃口,才緩緩強調道:“我可沒看過,也是聽人說的,就……啧啧……那些事呗。”
他擠擠眼,什麼事不言而喻。
“那他是采取什麼手段耍流氓?”又有人追問。
知情人哼了哼,說:“他用糖騙了幾個四五歲的小姑娘,說脫衣服給摸摸就有糖吃,還讓人家不要告訴家人。沒想到有個小姑娘回家後,被家人看到糖,就逼問是從哪裡來的,沒想到牽出了他這個流氓犯。”
聽到這的人們憤怒地朝王明的方向唾了一口:“真是個畜生,連四五歲的小姑娘都不放過,簡直喪盡天良,天理難容!”
知情人又說:“聽說遊街完後,要拉他去吃槍子,以儆效尤。”
“應該的,這種人渣,死不足惜。”
知情人最後悠悠警醒道:“聽說流氓都看過《少女之心》,看過《少女之心》就會變成流氓。所以這本書,是壞書,不能碰!”①
“……”
徐知畫曾在書籍網絡上看到過一些這個時代對罪犯懲罰的相關介紹,手段花樣百出,從身心到心靈都要叫罪犯痛苦。
直面這樣一幕,徐知畫第一次感受到時代的洪流正朝她湧來,她現在是過往曆史中的滄海一粟,任何一點風浪都有可能将她淹沒。
要謹言慎行。
“姑姑,為什麼摸摸就要被抓?”狗歲睜着一雙好奇的大眼睛問。
“額……反正男孩子就是不能随便摸女孩子。”徐知畫覺得現在不是展開這話題的好時候。
狗歲示意她靠過來,湊近耳朵,悄聲問:“可是我看到爸摸了媽的屁股,二嬸也經常摸二叔,這算耍流氓要被抓起來嗎?”
徐知畫被問得有些不好意思,捂住了他的嘴巴防止問下去,說:“回去再跟你說。”
*
徐知畫是不想再下田幹活了,正想着尋其他出路,适當展示一下才藝之類的,然而别人就揪着她不放了。
李小芳說:“别人能幹,為什麼她不能幹?大隊長你是不是給她行使特殊權力?如果這樣的話,我要大義滅親!我要舉報她搞特殊!
“偉大的領袖說了‘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她都鋤頭都沒扛過,怎麼能算接受了教育,沒有改造,思想怎麼會有進步?”
“而且,如今她在鄉下,怕蟲怕蛇可不行,越害怕什麼,越要面對什麼。大隊長不是也經常說,‘我們要克服一切困難,迎難而上搞農業!’嗎?”
她這一句句砸過來,噎得大隊長啞口無言。
本來憐憫徐知畫病弱,讓她去記工份的活也暫時作罷。
于是,在大家的關注下,徐知畫開始頂着大太陽,一起去鋤地。
一連幾天下來,徐知畫累得腰酸背痛,渾身像散架了一般,掌心還起了一個個水泡,看着好不可憐。
可偏李小芳還和老不死唱雙簧——
一個說她幹活幹成這樣,連小孩都比不上,真是羞死人,幹脆拿繩子吊死了算。
一個嫌她幹啥都幹不好,連鋤地還要人重新再翻一遍,進她嘴裡的糧食真是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