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白氣喘籲籲地倒在沙草上,仰頭看着藍天,很想痛罵上天不公,可千言萬語,最後彙聚成一串誇張且悲涼的笑聲。
人死複生,從頭再來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劉白說不清現在是什麼心情。
即使命運的軌迹發生了一點點改變,但他還會重複過去的結局嗎?
在那個前世——
記憶回到第一次下山那天,他也是被人類追啊打啊抓啊,和徐知畫的第一次見面并不是在萬獸山下,而是在她的家裡。
當時他被綁着讓徐康榮治療,徐知畫像是個傲嬌的小孔雀站在面前,捂着鼻子滿是嫌棄,高高再上地說:“他好兇殘,打死得了!”
他感受到惡意,嚎叫了一句,吓得她當場軟了腿跌坐在地上,眼淚說流就流。
而維護她的家人們見此,又賞了幾棍給他,傷更重了。
等處理好傷口,他的去處成了問題。
大家推三阻四不想收留他,後來是大隊長拍闆住他家。
然而剛開始他野性難馴,視人類如仇敵,攪得家宅不甯,等那領導下鄉參觀完,他立馬被丢進了一件廢棄的小屋,自生自滅。
當時他已意識到自己是人類,自是不會再回森林當孤狼。
想要融入人類生活,就要學習人類的語言、行為、習慣等。
他最會伏低做小、審時度勢,知道面對弱者時,人類會放松警惕。
于是,他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時不時挨家挨戶敲門要吃的,摸清了光榮大隊的地形和人口。
人類的社會很奇怪,處處講秩序、規則,但有時又好不講道理。
總有人一邊說害怕他,一邊靠近拿石頭扔、拿棍子打他,他若是反擊,就說他是壞蛋,要消滅他。
可明明是他們先動的手,為什麼被指責隻有他?
那時他不明白那些惡意從何而來。
後來他知道了,有時人類壞起來,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
有些壞種想欺負你,沒有為什麼,單純隻是想欺負,或者隻是因為當下,他能發洩脾氣、能欺負的隻有你。
或許是看他可憐,大隊長讓他學着人類的樣子,上工分糧吃。
他很聰明,也很好學,在見到他力大如牛、幹活利索後,有好些社員在不觸及自己利益的情況下,很樂意去教導、幫助他。
他的生活過得也算有滋有味。
那時他和徐知畫的交集并不多,隻知道這個人是個脾氣大的藥罐子,大隊的人都很愛在背後議論她的八卦。
許是看出他能幹又愛吃,徐知畫為了逃避勞動,用糖果來賄賂他暗地幫忙幹活。
他欣然同意了。
兩人狼狽為奸,各有所圖。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直到有一天,聽說徐知畫上萬獸山探險尋寶走失了,遲遲沒有回來,她的家人急得不行,号召全大隊的人幫忙去找。
他聽到後,出于對糖果的渴望,決定上山找她。
萬獸山于人類來說是秘境險林,但對于他來說是最熟悉的地方。
他召喚來一隻烏鴉,很快鎖定了徐知畫的位置。
找到人時,徐知畫正拿着根棍子和一頭野豬搏鬥,小小身軀被撞飛到了空中,再重重墜落到地上。
見此,他趕緊上前抵住野豬,一拳又一拳砸過去……
野豬被打死後,他見徐知畫血流不止,背起狂奔,因為速度夠快,及時送醫,保住了性命。
事後,不知道為什麼,他和徐知畫的謠言越來越多。
好多人說他背了摸了徐知畫,就要對她負責,要和她結婚生崽崽。
可是,當時如果不那樣做,他怎麼救她回去呢?
徐知畫對此很生氣,不理不睬了他好多天。
謠言愈演愈烈,徐知畫的親事一再耽擱。
蔡淑芬過來找他,問願不願意當上門女婿,說以後都會一起吃一起住時,想到甜滋滋的糖果,他很爽快地答應了。
他有了一個名字,叫【徐根】。
徐是徐家人的徐,根,即不要忘本。
隻是沒想到,這為他以後的生活奠定了悲慘色彩,是悲劇的開端。
徐知畫不喜歡他。
徐知畫抗拒這門親事。
她面目猙獰、歇斯底裡、怒不可遏:“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我才不要嫁給你!如果沒有鏡子,麻煩撒泡尿照照自己!”
字字句句像是把刀般,往他心髒刺了一刀又一刀。
他也是那之後才知道原來言語可以傷人心痛至極。
糖果,自進了他們家的門後,他再沒吃過。
徐知畫是惡魔,以折磨他為樂,他越不開心,她就越開心。
而徐家人都是幫兇,他們囚禁他、打罵他,還将他當是徐知畫的血包。
他不明白不喜歡就不喜歡,他也沒想着要強求,為什麼要如此對待他?
好在終于有一天,他尋到機會,逃出了這個“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