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茶杯裡倒滿冰涼的茶水,她邊走邊感受着齒間的冰冷,似有刺痛。
走到床邊的窗前,她看見那個若隐若現的人影,往後退了一步,不暴露在窗前。
外面的人卻暴露到一覽無餘,她看他的不安、焦躁,看他走來走去,又猛地停住。
她随意将茶杯放在木櫃上,走向床頭時盯着那扇窗戶,那人影消失了又沒完全消失,躲在一旁隻露出個袖袍。
懶得去管,她閉眼睡覺。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樣起床用早膳,去書房看書,用午膳,去書房看書,用晚膳,在卧室看書。
三餐都和江玄一起用,但兩人都未說話,其實不說話才是對的,吃飯時不應該說話。
她也明白他有些别扭,自己也挺别扭,不過她本身就是個别扭的人。如果他主動和她說話,那麼她肯定會理他,可他這次卻沒有。
隻是對碗中的青菜挑挑揀揀。
她沒有生他的氣,是氣自己做不了任何事,她讨厭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可他為什麼不願意和她說話呢?
她放下手中的書,熄滅蠟燭後側躺在床上。
系統也沒提好感降低的話。
愛情這種事,是不能被量化的。可她似乎很需要一個工具去測測她對江玄的好感,自己真的很不明白。
她總是莫名對他産生依賴,即便是情感也應能追根溯源,可她的心就是莫名其妙地悸動。
為什麼?
困意席卷而來,大腦漸漸沉睡直至無法思考,她努力提起精神去想,去推導緣由,推開一扇扇未知的門。
可一扇門推開後看到的卻是另一扇門。
疲憊不堪時,她被木窗的開合聲驚醒,睜眼直勾勾盯着床帳,眼睛被上面的複雜紋路看花。
窸窸窣窣聲傳入她的耳畔。
能嗅到那清冽的竹香,她知道是江玄。
正背對着他醞釀情緒,思考如何回答他提出的一系列問題。
為什麼不和他說話?
為什麼不吃他親手剝的蝦?
為什麼要無視他放在書桌上的糕點?
為什麼要鎖門不讓他進來?
她聽見玉佩碎裂。
猛地起身去看他,比詢問溢出口中的是驚呼,她努力捂嘴讓音量降低幾分。
“你……”
如水的月光灑在他的肩頭,肩上僅存的薄紗也岌岌可危。臉上的淚痕未幹,聽見她的聲音,充盈眼眶的淚水又滑落下去,眼角一片潮濕殷紅。
他的聲音沙啞:“姐姐……”
肩上的薄紗随他的顫抖掉在地上。
“啊……”
她隻在做手術時見過這種場面,兩者也無法相提并論。做手術是工作,她将人體看得很神聖也很工具化,處理起來極其冷靜。
可現在這種情況又算是什麼?
即便她願意将其當作一場體檢,可他的态度讓她無法忽視事實。
沒有患者會對自己的醫生這樣。
她不知自己該往哪看,索性合上眼眸蹲下身,試圖撿起地闆上的衣物。
雙膝慢慢垂下來跪坐在地,呼吸也漸漸變得近在咫尺,她聽見頭頂的抽噎聲。
本就昏黑的視線又暗上幾分,她胡亂摸索的手被牢牢抓住,冰涼的指尖逐漸攀上她的手腕,又到僵硬的小臂。
他身上的淡淡香氣包圍了她,他也是一樣。
發絲垂下,落在她的頸肩,除癢之外更多的是麻,這感覺一直蔓延到脊椎。
“娘子……”聲音柔了許多。
她瘋狂吸氣,試圖将從窗外飄來的冷風吸進鼻腔,好讓自己清醒清醒。可她隻聞見那清冽的竹香。
頭更暈了。
“……”她抓起地上的輕紗,手臂被抓得通紅,仍用力将輕紗甩給他。
輕紗搭在他的頭上,也将她籠罩。她睜開雙眼去看他,也隻能看見他,薄薄的紗将兩人與世界隔離。
滾燙的淚水滴在她的手背。
“把衣服穿上。”她木然别過頭,輕紗勾勒出鼻尖的輪廓,“不要感染風寒。”
手臂上發白的指尖終于離開,視線也移向他。她以為他會聽話,直到看到他指尖挑開腰間的系帶,徐徐扯下淡紫色的絲帶。
瞳孔瞬間放大,她迅速鑽出薄紗,低頭去撿散落一地的衣物,撿起一件便胡亂往他身上蓋一件。
對方又突然站起來,頭頂的衣物迅速滑落,她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堆薄如蟬翼的衣物擋住他的上身。
她抽出一隻手去打他解腰帶的手,兩人的手纏鬥在一起。她掐他,他便撫她。
手背擦過腹部,他的手頓了一下。
她皺起眉頭,再一次劃過那道刀痕,指節沾上涓滴血迹。
低頭去瞧那個地方,在皎潔的月光下那道刀痕格外紮眼,淺紅色的傷口随呼吸有規律地起伏,往外溢出點滴溫熱血迹。
“誰幹的?”
他眼下的青黑因病态的笑容擠作一團,眼眶如釋重負般又淌出幾滴淚水,眼睫上的水漬滴落在眼睑。
“他幹的。”
循着他的視線望去,她看見梳妝台上的銅鏡,昏黃之中她難以置信地微張嘴唇。
他俯身吻向她的唇角,嘴角的竊喜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