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子就是薛府的仆人,說小妾姓徐,雙魚縣的人,長得不錯,就是性子靜得很,天天待在後院,平日也不愛逛街,現在肚子已經很大了。薛員外說是被鬼纏上了,也怕小妾不是要生了嘛,就想找個厲害些的道長,鎮宅。”
淇奧問:“薛員外那麼有錢,怎麼不去外面避避?”
大戶人家的私生活向來被人津津樂道,成為茶餘飯後的無聊消遣,大娘對旁的如數家珍,面對淇奧的疑問卻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還是第一個聽到鬧鬼的地方,哪裡有鬼,哪裡就有她野蘿!
不過得先去趟北冥廟。
走之前野蘿又問了一句:“薛員外的發妻,何時死的?怎麼死的?”
大娘歎了口氣:“沒了三年多了吧,據說生完孩子元氣大傷,人一直虛弱的很,誰想月子還沒出,大人和孩子都走了。我見過那夫人,人長得美,很有教養,性子好得不得了,下人們都很喜歡。”
“如今的薛夫人為了小妾争風吃醋的,先前的薛夫人啊,對現在的薛夫人很好。而且還經常布粥施飯,接濟窮人,是個頂好的女人,好人不長命啊。”
走着走着,阿樹突然拍了拍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激動道:“我懂了!”
野蘿睨了阿樹一眼:“一驚一乍的,你懂什麼了?”
阿樹清了清嗓子:“照我說啊,原先的薛夫人不是死了嗎,她死的時候,孩子沒滿月,不知何原因她化成了厲鬼!用沒滿月的嬰兒練邪術!蛇妖有可能是幫兇,有可能是趁亂吃人,鬼魂可能隻需要嬰兒的魂魄,剩下的血肉就讓蛇妖果腹了。”
“怎麼越說我越覺得接近真相了,為什麼不偷别處的嬰兒?隻有鬼會這樣!鬼有執念有怨氣,隻會在她出事的地方作亂,所以啊,我覺得背後藏着的,就是這原先的薛夫人!八成她就躲在薛府!不,她一定躲在薛府,薛府不是在鬧鬼嗎?”
淇奧困惑道:“可原先的薛夫人是因病去世,且在世時為人良善,怎就化成了鬼魂,何況三年的鬼魂怎會有如此力量,鬧出鬼嬰挂樹,鬼嬰巡街這般瘆人的場景?”
阿樹垂眸思索片刻:“死因是從活人嘴裡說出來的,誰知道怎麼死的。而且變成了鬼啊,就不是人了,既然作惡,那已然喪失了善的那一面,像我這樣正義的鬼可是千年難遇的。不過……三年的鬼魂由此能耐倒也是罕見,反正我沒見過,這點我也想不通,可能還有幫手吧。”
野蘿抿了抿嘴,深深看了阿樹一眼,默不作聲。
阿樹用食指戳了戳野蘿胳膊:“你怎麼沒聲音,我的猜想不合理嗎?”
野蘿評價道:“合理也不合理。”
野蘿處理過數不清的鬼事,大多鬼對凡人極具攻擊性,不過它們的能力是有限的:能力最一般的鬼魂隻能通過夢境與人交流、或者吓人;強一點的會故意讓凡人看見,或是弄出些聲響,能觸碰死物,但無法接觸凡人;再強些的可以控制一些東西,甚至可以觸碰到凡人。
如阿樹那般可以制造幻境,還能附身的已是鬼魂中能力最上者。
阿樹不是什麼百年老鬼,且懶,居然還能有此修為,隻能說他極具天賦,實乃鬼魂中的鳳毛麟角。
若如猜測中那樣,流光縣真有一鬼,那鬼已經擄走四十七個嬰兒和三個大人的魂魄,造成了大範圍的破壞性傷害,還能驅使嬰靈四處遊走,擁有如此能力的鬼魂聞所未聞。
就算是千年鬼母,行事都有所顧忌,不會在同一個地方鬧出如此動靜。
所以阿樹的猜想,照事情發生的邏輯說得通,按鬼的能力是說不通的。
任何一樁事,既然無從下手,按照已知線索推測探查是正确的方向,背後的未知,隻能不斷求證。
阿樹見兩人反應冷淡,笃定道:“你倆看着吧,我一定就是鬼中神探!我的猜測就是真相!”
此時他神采奕奕,目光犀利,一改之前萎靡神情,俨然一副斷案高手的模樣。
他情緒還真如一陣風,來得快去得更快。
流光縣的北冥廟居然建在鬧市,阿樹見着這座莊嚴肅穆的建築,十分抗拒,懸坐地面紋絲不動,牽掣野蘿一時也寸步難行。
“你倆能别忘了我是鬼嗎?這可是北冥廟啊,我進去不魂飛魄散也會遍體鱗傷吧!”
所謂一物降一物,再厲害的鬼也會懼怕冥界,孤魂野鬼意義上屬于冥界的在逃犯,就跟罪犯怕見牢房一個道理。
野蘿勾唇一笑,拍了拍淡黃色的光圈:“怕什麼,有我的保護罩,你就放一百個心,北冥廟當你自己人,哦不,自己鬼。鬼魂裡你是第一個進入冥王廟,還是北冥王的廟,傳出去多有面呢!”
阿樹轉憂為喜:“此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