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樹坐下來:“看不上就看不上呗!一言不合就開打,以強欺弱!話說經過鬼妖偷嬰一事,我還發現自己一個閃光點。”
野蘿問:“什麼?”
阿樹神采飛揚:“在未掌握關鍵線索,我僅憑蛛絲馬迹和些許傳聞,就推理出了事情的真相,我覺得我很有查案的潛質,冥府缺這類官差麼?”
淇奧道:“阿樹不同于一般的孤魂野鬼,此番助吾等除鬼妖,想來王上定會嘉獎阿樹,隻是想要留在冥界,還是有點麻煩。”
阿樹眼睛一亮:“麻煩,意思就是有辦法喽!淇奧,你一定要為我多說好話!若能讓我也當個鬼差什麼的,就最好了!反正先當鬼差,可以慢慢晉升的嘛,對吧?”
野蘿道:“你想太美了吧,要留在冥界得忍受劇痛換成靈體,據鬼差們說是比冥界最慘刑罰還要恐怖可怕,你能受得了?”
想到自己這副孱弱鬼身還要受苦遭罪,阿樹打了個哆嗦,半信半疑看野蘿:“你别不是唬我吧?”
野蘿聳聳肩膀,語氣輕松道:“信不信由你喽。其實也就那樣,沒他們說的那麼吓人,不過一定是不容易的,要是簡單誰都能留在冥界了。你這樣子,我勸你還是投胎去吧。”
阿樹修長勻稱的手指點着桌面,目光移到野蘿臉上。
野蘿烏發如雲,膚白勝雪,左側臉頰長的一顆朱痣,好似一顆耀眼的紅玉,嬌豔欲滴,在一張純潔清麗的臉上平白增了幾分魅惑。
她坐的位置,一半身子在陰影裡,一半身子上躍動着光點,忽明忽暗,讓人看不真切。她臉頰上漾着笑意,光芒在身上繡了層溫暖的金邊,阿樹卻覺得她眼底深處結着一層寒冰,心裡立着一面高牆。
不知怎地,他心裡一時煩悶,默了默說:“小仙女,你心可真冷啊,咱們好歹共患難了吧,你就知道逼我去投胎,失去我這麼個朋友,你就一絲不舍也無?”
野蘿一怔,臉上淡淡笑着,說出來的話卻顯得淡漠:“有聚自然有散,總會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相識一場相伴一途足矣,怎麼,還奢想年年歲歲啊?哪有什麼永遠的朋友。”
野蘿一席話,扯動淇奧思緒。聚散無常,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不過如此。比如眼下他們三個,此刻還聚在一起有說有笑,下一刻也許就各奔東西,再難相見。【1】
阿樹啞然無言,半晌說不出話來。她這種心态行走天地間倒是恣意,不過他總覺得,她言語裡透着一股子悲涼。
頓了頓,他堅定道:“任何事不能說太絕對了,朋友,或許一陣子,但遇到相投的,定能長久,你不過沒遇到罷了。反正說來說去,我一定能留下來!我才不投胎!”
菜終于全部上齊了,滿室芳香四溢。
野蘿倒了三杯茶,舉着一杯站起:“未來如何我們都并不清楚,吃一頓少一頓,這頓說不準是散夥飯了,祝二位來日順遂。”
淇奧舉着面前的茶盞站起:“祝野蘿姑娘和阿樹得償所願。”
“好端端的,突然搞這麼傷感,好像馬上就要分道揚镳了一樣。”阿樹也慢吞吞舉起一杯,“那就祝你們平步青雲,我呢,我一定能留在冥界!”
相視而笑,離别的酸澀在笑聲中蕩然無存。
野蘿望着一桌豐富精緻的佳肴,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起來,與慢條斯理的淇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淇奧一開始并不動筷,野蘿勸時他也說自己不想吃。
話雖如此,眼睛卻不時瞟向六寶醉鴨,阿樹觀察到他眼中的渴望,無所謂道:“你也吃呗,我又不稀罕那些,我到梁上睡會,你們吃完叫我。”
他趟在梁上,聽着下面二人的咀嚼聲,表情痛苦地吞了吞口水。
本來也沒那麼饞,可野蘿吃飯太香了,搞得他也想嘗幾口。人間的美食,隻能看不能吃也太痛苦了!
淇奧吃了一會就停下筷子,見野蘿吃東西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
她每樣菜都說好吃,每口下去都露出滿足的表情,仿佛吃到了天下最好吃的美食。
他曾經幾乎都是獨自吃飯,每樣菜從來都隻吃一兩口,今日和野蘿共食,不知不覺竟吃到有些撐了。
阿樹忍不住飄了下來,看着桌上一掃而光的碟碗,目瞪口呆。
“你還真能吃啊,有那麼好吃嗎?”
“什麼叫我能吃,種量多,每種份量不多啊,你以為我來之前沒打聽啊。”野蘿咽下最後一口鮮湯,拍了拍鼓鼓的肚子,“量少而精,還是回味無窮!”
不多?加起來也很多了好吧。
阿樹拿起野蘿手邊的帕子,一邊搖頭,一邊伸手擦了擦她滿嘴的油光。
野蘿見阿樹動作,本欲一把打開,可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僵住不動了。
那死鬼表情一臉嫌棄,手下動作卻輕緩的堪稱溫柔。
他不惹人煩時挺順眼的,甚至還特别養眼。
野蘿正發呆時,就聽他嘲笑道:“我前世養的小狗吃東西也這麼邋遢。”說着,還從她頭發上取下一粒米。
野蘿一把搶過帕子,忿忿道:“誰讓你上手的,我沒手啊,我自己不會擦啊!”
阿樹正要反唇相譏,此時從窗外閃進一道光影,待光影顯形,原是北冥王府的柯明将軍。
若是讓他們回去,她靈力修為傳不過去,北冥王大可傳音于她,柯明怎麼親自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