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影響夏珠氣運的不是她?可她為什麼要附身到夏珠身上?
野蘿試探道:“将軍或者夫人認識什麼已故的,擅長岐黃之術的女子嗎?鬼魂一般不會無緣無故附身到人身上。”
這句話出來,慕廣勳渾身一僵,停下了步伐。
他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當中,目光極暗,良久才道:“我是認識一位那樣的女子,是我,好友,可她已故去十年,她那般良善之人,想來已入地府,怎還會遊蕩人間?”
好友?
阿樹下意識問道:“她叫什麼?”
幼箐施法笑道:“哈哈哈鬼大哥,他聽不到你聲音,你别故意出聲讓他聽到啊,吓到人可不好。”
阿樹睨了幼箐一眼:“用得着你提醒?”
“她叫什麼?”野蘿替阿樹當了傳聲筒,當然這也是她想知道的。
慕廣勳太陽穴跳了跳,太陽光刺得他有些發暈,他臉色有些飄忽,語氣中含着哀傷:“戚星姝。”
原來星的全名叫戚星姝。
看慕廣勳神情悲哀,像是在懷念一位故友。
野蘿想到夏珠病弱體虛躺在床上的模樣:“那夏珠夫人,她是怎麼生的病?”
慕廣勳擡袖擦了擦汗,神情更為悲戚,眼中閃過一點晶瑩亮光:“夏珠她突生疾病,想來是這些年操勞所緻,是我忙于公事,對她疏于關心,才未在第一時刻發現她生病。她開始時昧着我,而後身體日漸撐不住,我才知她已病入膏肓。”
慕廣勳臉上含着深深的愧疚,悲痛道:“我找了很多大夫,都沒用,他們也找不出病症何在,我真不是個好夫君,娶了她,卻未好好照顧她珍惜她,都怪我。”
說到這裡,他一顆心像是被人穿針引線,針尖挑起血肉,刺得他生疼。
慕廣勳曾以為自己對夏珠并無男女之情,可看她形銷骨立,将要離開這世間時,他才驚覺自己心裡早就有了她,全然無法接受她即将消失在他的世界。
有些事,為什麼到最後才懂?
若他早些發現,是不是就不會冷了夏珠的心,這些年她會更開心些?也不會生這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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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星姝附身在夏珠體内,正端端正正坐在桃花樹下,一個人低頭認真寫着藥方。
自從慕廣勳發出告示後,府裡的下人反應過來夏珠奇怪之處,都不敢再靠近,因而這一日無人願意給戚星姝瞧病。
戚星姝隻能遠遠地看一下,然後根據氣色等逐一給人寫下藥方。
夏珠本就和戚星姝有六分相像,慕廣勳聽了野蘿的話,這會看她安安靜靜寫藥方的樣子,竟然覺得和記憶裡的戚星姝完全重疊在一起。
大腦一時被無數蜘蛛網纏繞,思緒一片混亂。
慕廣勳遠遠地停下,一手撐着一棵蔥郁古樹,不再前進。
野蘿走了過去,她看出夏珠體内就是綠鏡池的星,她拉過一個凳子坐在戚星姝對面,将手伸了過去。
“姑娘可否為我診診脈?”
戚星姝停筆,擡眸看向野蘿,溫柔一笑,将野蘿皓腕輕輕托到脈枕上,閉上了眼睛。
風吹花落,她緩緩睜開眼睛:“姑娘脈象穩健,氣色紅潤,無病也。”
幼箐湊了過來,撩起袖子:“看病鬼,也幫着看看我呗。”
幼箐一句看病鬼,戚星姝像隻驚弓之鳥,神色一變,垂下目光,要将自己手伸回去。
幼箐自覺說錯話,臉上一紅,退到了一邊。
阿樹無語,這傻鳥就是跟來添亂的吧?
野蘿一手還擱在脈枕,另一隻手很快抓住戚星姝,她并未用力,可戚星姝仍然無法掙脫她的束縛。
“星姝姑娘,你為何離開綠鏡池,附身到夏珠身上?”
戚星姝忽然頭疼至極,她另一隻手揉着太陽穴,面色煞白,表情痛苦。
“我,我,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飄到這府邸,我看到這身體的主人生了重病,昏迷不醒,我想救她,所以我才附到了她的身上,我不是要害她,我真不是要害她。”
她說着,流下淚水:“我想救她,她說她快要死了,她還有很多遺憾,我不想她帶着遺憾死去,我想救她。”
阿樹道:“可你這樣占據她的身體,她都沒辦法用最後的時間和愛的人相處,你這樣,救不了她,反而耽誤了她最後的時間。”
野蘿對阿樹解釋:“夏珠命數不該于此,有東西在背後擾亂了她的氣運,所以我們還能救她,她還有活命的機會。”
看來野蘿冥界一趟,掌握了些蹊跷,阿樹了然:“竟是如此麼。”
戚星姝陷在痛苦當中,兩隻手抱着頭淚流滿面,語無倫次道:“為什麼,我救不了她麼,我有愧于師父教導,沒能傳承他的醫術,我怎麼會救不了她,我這樣是在害她嗎?我想救她,她該怎麼辦啊!”
看來戚星姝并未完全忘記,隻是有些記憶一時并未銜接。
戚星姝斷斷續續的說:“她太可憐了,她和我說了好多心裡話,她的命太苦了,你們能救救她嗎?誰能救救她,别讓她死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