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蘿定住慕廣勳,捏訣嘗試,夏珠身前出現一道白霧,霧内光影浮動,竟是過去重現。
看來這神器不裝死時,還是有點用。
野蘿施法加快光影閃動速度,見慕廣勳在夏珠照料下漸漸恢複,夏珠家人死于叛亂,她無依無靠,在慕廣勳說要報恩時,她說她想跟在他身邊照顧他,哪怕為婢。
慕廣勳将夏珠當做客人,可夏珠閑不下來,添茶縫衣做飯,照顧着慕廣勳的起居。對此慕廣勳無法,隻好由着夏珠。
婢女們都很羨慕夏珠,同樣為婢,夏珠在慕廣勳那裡卻甚為特殊,活少又能近身照顧,她們都說她遲早會成為慕夫人。
時間愈久後夏珠察覺出不同,慕廣勳對她的好,總像隔着一層紗,他看自己,像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後來夏珠知道,慕廣勳傾心之人,是戶部尚書戚程獨女,故去的戚星姝。
一個已經不在人世的人,夏珠這輩子都比不過。
但逝者已矣,夏珠想,隻要她用心對慕廣勳,總有一天,他眼中的會是夏珠,而不是戚星姝的替身。
慕廣勳的書房從不讓人進入,有日夏珠趁着慕廣勳不在,悄悄翻進書房。
視線清明那刻卻讓她愣在原地。
野蘿望着眼前閃動的畫面,也僵住。
博古架上無一文物古玩,全是木雕美人。神态動作各異,服飾發型不同,可六排近百個木人,全是同一張臉,桌上還放着雕刻到一半的木人。
夏珠便知,她這輩子都走不進慕廣勳的心裡。
就算替身又如何,她想,她能在慕廣勳身邊就已足夠。
後來二人成親,夏珠欣喜若狂,以為慕廣勳開始喜歡自己,可她錯了,慕廣勳對她有禮有節,錦衣玉食奉上,唯缺了愛。
野蘿不忍再看夏珠失意,揮手散去眼前畫面。
她解開慕廣勳的定身術,道:“慕将軍,經此一遭,你可看清自己内心?”
慕廣勳握緊夏珠:“這麼多年相伴,愛意交纏複雜,直到她病入膏肓,我才知她對我何其重要。”
“這些話她醒後,你親自說給她聽,我想她一定會很高興。”
慕廣勳眼睛一亮,目露驚喜:“姑娘有辦法救夏珠?”
野蘿輕咳一聲:“我會盡量。”
她傳音于淇奧:“淇奧,我已回人間,你那邊怎麼樣?”
那邊聲音嘈雜,半晌後水聲潺潺,傳來淇奧清潤嗓音,隻是那聲音中透露着深深的疲憊。
“野蘿姑娘,城外玉溪村有不少人昏迷不醒陷入沉睡,初時大家不以為意,然現在沉睡時間過長,大家才驚覺不對勁。”
沉睡,夏珠不就在沉睡麼……
“那些人沉睡之前,都有一共同之處,身體越來越差。玉溪村情況嚴重,吾這幾日施法吊着村民一口氣,結陣聚魂,怕村民因體弱魂魄離體。”
野蘿緊皺眉頭:“辛苦,我們等會就過來。”
“好,吾等你們。”
慕廣勳見野蘿盯着虛空發呆,喚了野蘿好幾聲。
野蘿回過神來,問:“夏珠夫人的貼身婢女呢?”
慕廣勳認為夏珠的病是近些年操勞所緻,可他不知生死冊上夏珠長壽,又怎會得如此嚴重疾病?這和玉溪村村民的情況一般無二,這病來得蹊跷。有些事慕廣勳未必清楚,還不如問别人。
慕廣勳喚夏珠貼身婢女青黛入室。
野蘿道:“青黛姑娘,夏珠身體何時開始不對勁?”
青黛怯怯看了慕廣勳一眼,慕廣勳道:“實話實說,不得隐瞞。”
青黛這才道:“夫人懷孕時就常說疲乏無力,開始還當是孕期症狀,生了小姐後,頭幾個月狀況還好,突然有一日連小姐都無力抱起。而且夫人說她總做一個夢。”
“什麼夢?”
“夫人說夢裡遭人驅使,像奴隸不停幹活,與很多人一同修建宮殿,隻要做夢,就是在搬厚重的石磚。夫人開玩笑說定是夢裡将力氣用盡,現實中才越來越無力。”
這些話夏珠從未對他說過,慕廣勳心中複雜,又滿臉震驚:“怎會連續做這種夢,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姑娘,夏珠昏睡不醒,會和這怪夢有關嗎?”
夢裡搬磚,做夢影響現實?
這種情況野蘿從未遇過,她沉吟片刻:“夏珠出事前可去過什麼地方?比如……玉溪村。”
青黛聽此眼中一震,像看神仙一樣看野蘿,嘴唇翕張,卻不出聲,似有難言之隐。
野蘿直視青黛,溫聲道:“這關乎夏珠性命,為何猶豫不言?”
青黛攥緊衣袖,目光閃爍,仍抿唇不語。
慕廣勳失去耐心,怒道:“說!”
這一聲如驚雷突然又急促,驚得阿樹翻身而起:“有沒有教養!沒見我正睡呢!”
竹椅失去重量,咯吱咯吱上下搖動,徒增幾分詭異緊張。
青黛何時見過将軍發脾氣,顫抖着跪下,一邊流淚一邊說:“夫人一直未有身孕,偶然聽聞玉溪村後山的山君廟求子靈驗,曾攜我一同前往。”
玉溪村後山,山君廟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