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人肉墩子,野蘿終于記起,正是範誠過往中虐待黃貓欺負範誠的同窗,因那幾人太過可惡,她對他們印象格外深刻。
野蘿記人記事可說過目不忘,又加上離開國公府不久,一眼認出挑燈的侍女在國公府為她引過路。
一人相似還能說是巧合,可弟弟範時、同窗、挑燈侍女,都是與範誠有過交集之人,這就顯得可疑。
事到如今,野蘿有點明白這是什麼地方了。
外面的範誠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又神志不清的老實人。
若說他在僞裝不太可能,當時神器碎片并未失靈,再怎麼說那也是曦神鑄造的天界神器之首,若有什麼不對它一定能感應得到。
所以眼前的範誠絕不是外面的範誠,這些人都是外面的投影!
這個幻境和範誠息息相關,又有數不清的貓大人貓兵,不可能是範誠的幻境,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黃素。
黃素的修為短時間如此之高,斷然離不開外物輔助。
那道聲音既說浮生若夢,那這幻境十有八九就是魔器所設法陣。
可魔器失竊時隔已久,當時黃素甚至都未出世,怎麼可能偷走魔器?
況且黃素對範誠情真意切,又怎會抛下現實中的範誠?
這麼想來,那道聲音不是黃素,背後操控者另有其人。
野蘿心跳如打鼓,那些沉睡的百姓,魂魄是不是都到了這幻境?
範誠還未開口,範時居然像條狗對着他們狂吠一陣。
範誠脫下黑氅遞到侍女手上,取過鞭子用力揮在範時身上,怒罵:“狗叫什麼,說人話!”
範時因吐舌狂吠口水流了一下巴,衣衫破亂,蓬頭垢面,毫無尊嚴可言,和現實中的他截然相反。
這裡的範誠也一反常态,現實中的他老實善良,而這裡的他神态高高在上,視人尊嚴于無物,怪不得連淇奧都說他倨傲無禮,蠻橫兇殘。
範時忍着疼痛,沖野蘿這邊叫道:“子時過後不能亂逛,你們不守規矩在先!夜遊清歡城禁地在後!甚至破壞桃花道,罪上加罪,罪該萬死,萬死難辭其咎!”
野蘿仨目光如刺,同時剜向危無厭,後者表情無辜,甚至很不要臉的笑了。
阿樹戳了戳野蘿,低聲道:“我就知他沒好心!以後可不能随便跟男子夜遊!”
也不知是誰隻要夜間睡不着,就軟磨硬泡拉着她到處亂逛,野蘿目光狡黠:“這個男子肯定也包括你吧!”
阿樹立即道:“我自然不同。”
野蘿切了一聲,别過臉。
侍女罵道:“城主大人在此,你們還敢直視!還敢小聲交談!”
四人像被牽引的皮影人,齊齊低下頭,看着自己腳面。
野蘿左手搭右肩,施了妖族見面禮,振振有辭:“城主大人,我們初來乍到,很多規矩并不清楚,正所謂不知者無罪,我們以後會改正的。城主就是天!貓族就是漫天星辰!我們從此敬畏城主,敬畏貓族,今日之忌絕不再犯!”
“如此,倒是可減輕懲罰。”範誠見野蘿禮數周到,巧言善語,一番下來哄得他面色喜悅,忽想起什麼,他指着長幾,橫眉冷對:“敢在禁地吃喝!對了,方還毀我桃花道!這可是我和娘子花前月下之地!”
好你個危無厭,魔族果然狡猾險惡!
野蘿指指危無厭:“是他!他是個陰鸷暴力狂,看見美景就想毀掉,還是我兩位同伴施法恢複的呢。”
阿樹附和道:“桃花灼灼,最适合城主和城主娘子花前月下,散步談心,我們不忍毀此聖地,隻得拼命修複。”
範誠點頭表示認可:“有力量在毀,有力量在修複,這我感受到了,若真如此,你們倒是乖巧城民。”
危無厭并未急着為自己辯解,反而沉默不語。總算見到城主,既未能離開,不如留下來打探虛實。聽到野蘿對自己的評價,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意,這小鬼差,倒是全然不怕他。
有意思。
隻要不随意出手,便能保安然無恙。
此時危芷和鬼母打翻鼠頭兵和貓頭兵,鑽空子沖了進來,鬼母搶走貓頭兵的長槍,槍頭隻指範誠,俯沖而來時嘴裡還喊着:“我要挑戰你……”
話還沒說完,鬼母蓦地從半空掉了下來,身體忍不住往前沖去,還是危無厭飛快右挪,扯了一把她才堪堪停下。
隻是鬼母手中長槍脫手,擦過範誠手臂,鮮血瞬間染紅綠袍,血腥味彌漫開來。
見血擂台開,危無厭臉色沉下來。
淇奧見到酷似慕簡的女子,驚訝道:“慕姑娘?”
野蘿解釋那是魔族将軍危芷,淇奧微微點頭,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怎麼會那麼像?
鬼母滿面疑雲,怎麼回事,為何會突然失去法術?她看向危無厭,意圖知曉原因,後者眉頭緊蹙,顯然因自己冒失而動了怒。
因鬼母所言,在場氣氛刹那間變得詭異,有位醫者前來為範誠包紮傷口,鼠頭兵貓頭兵瞬間站到範誠身後,範誠那邊所有人妖表情冷漠,死死盯着他們。
範誠包紮完伸手一轉,右側憑空出現一個擂台,他轉了轉脖子,足尖一點躍上擂台:“闖陣者,給你半刻做準備。”
鬼母臉色煞白,不禁又看向危無厭,失去法術肉搏?她會有多少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