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沉睡不醒的夏珠,想到慕廣勳口中越來越多沉睡的百姓,想到這些被困在幻境中的自己和同伴,野蘿終于撇開愁思,進入修煉。
今日之事,是她活了這麼多年唯一一樁不知如何解決,隻想暫時逃避的事,它再如何擾她心緒,都不及那麼多條性命重要。
豎日慶生大典,城主府所有人員都得随範誠到主城。
野蘿和阿樹同時開門,視線方一觸碰就離開,路上很有默契的對昨日之事絕口不提,就好似壓根沒發生過一樣,可雖如此,二人之間氛圍卻有了微弱的改變。
主城繁花盛放,百燈齊亮,煙花不斷在空中炸開,絢爛璀璨。
清歡城熱鬧喧嚣,城民興奮愉悅,立在兩旁迎接城主。範誠黃素執手站在花車之上,夜風微涼,範誠貼心為黃素披上披風,引得城民一陣歡呼。
野蘿望着花車,黃素深情凝望身邊範誠,滿臉露着幸福。這兩日下來,她發現黃素并無演戲作假,而是真的深愛幻境中的範誠。
範誠不受父母喜歡,幻境中的雙親無比疼愛,當心肝呵護;弟妹不敬,幻境中的弟妹萬分尊崇,搖尾巴讨喜;同窗欺辱,幻境中的同窗極其愛戴,趴地上奉承;他人冷眼,幻境中的城民當做神明,奉其為信仰……
現實中的範誠得不到的,幻境中的他加倍得到。
黃素甘願沉溺在這樣的幻境中,就像她說的,這裡無世俗束縛,無人妖禁忌,可為所欲為,随心所欲。
野蘿正想得出神時,隻見主街中央搭着舞台,遊船從天空灑下花瓣,舞台上舞姬背着花車動作定格,舞姬中間站着一個熟悉的背影。
阿樹指着那身影,傳音道:“是大鳥妹!”
台下城民圍繞,淇奧、戚星姝、危無厭、危芷、鬼母都站在一處。
花車靠近後樂師奏響樂曲,舞姬開始扭動身姿。
野蘿目露期待,眼巴巴看着前方,幼箐能讓舞坊丞一下選中領舞,她聽說彰遺族能歌善舞,不知幼箐舞姿如何絕世!
孟婆極愛跳舞,閑暇時分搜羅各處舞步練習,她要将接下來場面記在腦海,之後畫下送給孟婆,想來孟婆一定會很高興。
本以為幼箐會領着舞姬跳一支優雅又仙氣飄飄的慢舞,或是一支靈動又俏皮的快舞,可誰知下方場面着實有些令人驚訝。
她明明穿得像九天神女,動作卻大張大合,一會像喝醉了鬧事,一會像被雷劈了,一會又像在水中掙紮……總而言之,台上可用群魔亂舞形容。
野蘿和阿樹愣在原地,此舞确實驚人……
孟婆,你還是自己潛入無上山學習正宗彰遺舞吧。
野蘿咽下口水,這麼跳不會被扔石頭嗎?
可她想錯了,清歡城城民激動不已,随着音樂晃動身軀,還朝幼箐扔花,掌聲此起彼伏,甚至壓過煙花。
野蘿怎麼忘了,這裡的眼光和外界不同。
幼箐一臉自信,受到鼓舞肯定後先是一愣,而後滿面春風,跳得越發賣力。
阿樹眼睛都不眨了:“大鳥妹不愧是大鳥妹,跳得像鴕鳥一樣,不過也挺可愛。”
野蘿忍俊不禁,想到什麼秀眉微蹙:“這話你可别讓她聽到,看她樣子,得到肯定很開心,想是以前總被否認。”
阿樹側頭看野蘿:“嗯,我會将她誇上天。”
野蘿越發想笑,轉頭對上阿樹星眸時心頭一緊,連忙轉移視線。
一支舞罷,群民恭賀範誠,範誠迎風而立,笑逐顔開,心滿意足,黃素在旁緊緊牽着他,眼中全是他。
野蘿使用追蹤之術搜尋,發現在場城民中并未有夏珠,也沒有玉溪村中她嗅過的村民。
她腦中閃過什麼,青黛當日說搬磚夢,夏珠在夢中搬石磚像奴隸建造宮殿,可這裡的宮殿不是石磚打造,而且這兩日打探消息,侍女仆從說城主娘娘對下人很好,不會苛待,也不會将他們當做奴隸,他們倒像是領俸祿幹活的。
所以沉睡的魂魄不在此處!
那會在哪裡呢?
淇奧他們逆着人流朝他們走來,戚星姝跟在淇奧身後,幼箐一聲姐姐,猛地撲在野蘿懷裡,眨着大眼睛望她,一臉求誇獎的模樣,野蘿摸了摸幼箐臉蛋:“跳得很有趣,繼續加油。”
幼箐得野蘿誇贊,高興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姐姐可真好,她知道自己跳得奇怪,但姐姐不會掃她興,不像那裡……
阿樹豎起大拇指:“此舞隻應天上有,幻境哪有幾回聞。大鳥妹一舞傾城,絕世之作!”
“鬼大哥,你也太假了!”幼箐撇嘴,又看到阿樹破了的嘴唇,怼道,“鬼大哥,你嘴被狗咬了?”
這話一出,野蘿和阿樹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
野蘿一副想解釋又難說出口的無奈,幼箐罵她是狗?
阿樹摸着嘴,一臉痛苦:“可不是,一隻小瘋狗,我也不知會不會得病。”
野蘿冷眼一掃,嗆道:“會,馬上長尾巴,化成走獸,逢人就咬!”
危無厭眸光犀利,看了眼野蘿和阿樹,問道:“美人,守陣者何人?”
野蘿望向黃素,意思不言而喻。
危無厭額間圖騰一閃,唇邊勾起一抹笑容,甩甩衣袖,沖野蘿眨了眨眼:“美人,接下來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