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止雨停,光芒從雲層間擠出來,将濃雲推開,兩條彩虹挂在天上,色彩缤紛,耀眼奪目。
廢墟中幼箐渾身疼得動不了,仰頭泣不成聲:“鬼大哥……”
淇奧雙手捧着收魂袋,三寸長的收魂袋明明輕盈如棉,他卻感覺有座大山壓在身上,重得挺不直脊背,壓出淚光。
白衡初一被五行陣傷,二被危無厭偷襲,三被野蘿重擊,眼下虛弱無比。
危無厭和危芷被野蘿一擊,一時半刻亦運不了氣。
山色秀麗,彩虹迷人,落在野蘿眼中卻是暗沉無光。仿佛被人抽幹體内所有力氣,她目光空洞,猛地跌下半空。
淇奧手指在胸口點了兩下,忍痛飛了上去。
野蘿在袖中布下結界,黃素一根毛都沒掉,此刻自袖中飛出,先淇奧一步,接住野蘿緩緩下落。
野蘿失魂落魄的模樣刺痛黃素,她鼻子一酸哭了出來。
黃素承認自己膽小惜命,隻敢待在野蘿袖中偷生,但她萬分佩服這些神仙,心疼野蘿,更為阿樹揪心。
野蘿下落時忽然想到,她要立刻将那些魂魄送回身體。
方才情緒激動時神器給了她幾分薄面,然而此刻又在體内亂竄,像是無數隻長滿尖刺的蟲子遊走,一寸寸腐蝕四肢百骸。
頭痛欲裂,眼皮重得擡不起來。
可是不能,她還不能睡……
模糊間,野蘿好像見到有幾人駕雲而來,其中有道藍發紫袍的身影格外明顯。
野蘿吐出一口濁氣,閉上了眼睛。
黃素連忙探野蘿鼻息:“仙子,仙子……”
危無厭和危芷見狀對視一眼,前者拿起廢墟中閃爍的浮生若夢,身形一晃,瞬間沒了蹤影。
幼箐本往野蘿那挪動,見狀對着虛空揮了一拳,帶動身上傷口,痛得龇牙咧嘴:“他們跑了!”
淩坤,華空金仙、宣唐金仙、鎮北真君等神仙踏雲而至。
淇奧将收魂袋交上去,簡單說清來龍去脈。華空金仙長歎一聲,抛出仙器捆妖索控住白衡初。
鎮北真君打開收魂袋,将京城百姓和雲溪村村民魂魄送回身體。
隻剩鬼母、戚星姝和阿橋,阿橋一眼見到陣中的白衡初,哭得眼睛都腫了。
柯明跟着北冥王,此時見狀暫且将三魂吸入袋中。
白衡初見此,爪子動了動,眼中溢出淚水。
宣唐金仙手一揮,将野蘿身體引到半空,欲帶回天界。
此前淩坤傳音野蘿和淇奧均毫無回應,便知出了事。他眉心緊皺,飛過去抱住野蘿,不容置疑道:“三位仙君,小野蘿此番受了重傷,我要将她帶回冥界。”
宣唐金仙摸了摸白胡子,一臉為難:“可她體内有神器碎片,王上,便讓老夫帶她回天界,老夫為她治療。如今魔界已然知曉,她處境危險,天界必會護她。”
淩坤完全不給宣唐金仙面子:“之前就不該同意,那可是混沌鼎碎片!我也是腦子進了水,才覺得她找到一塊碎片,就有力量找其它的。這第二塊就遇上白衡初,還有魔器、危無厭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頓了頓,他繼續道:“我看集齊碎片之事,還要再商量,仙君也說了魔界已知曉。至于處境艱難,魔族踏入冥界便是毀約,何況我北冥王府,看誰敢靠近。”
宣唐金仙眉頭皺成川字,誰料傳音鈴都未派上用場。
華空金仙道:“集碎片之事,是該再商議。”
淩坤見宣唐金仙欲言又止,道:“她是靈體,在冥界恢複更快,凡間事你們處理,白衡初你們帶走。我先行一步。柯明,扶着淇奧,我們回冥界。”
幼箐吐出一口血,猛地跳到衆仙面前:“且慢!鬼大哥為護百姓魂飛魄散!你們就什麼也不表示?”
淩坤腳步一頓,鎮北真君眼睛一亮:“彰遺鳥?此番多謝彰遺族相助。待回去後我們查清楚首尾,有功必賞、有罪必罰。那男鬼重情重義為救人犧牲,我們也很痛心。”
幼箐哽咽道:“可鬼大哥都魂飛魄散了!你們怎麼賞!痛心有什麼用!你們有本事把鬼大哥救回來!”
黃素悄悄拉了拉幼箐:“姑娘……”
華空金仙雙眼一眯:“一隻鬼有如此力量擋住危無厭和白衡初攻擊,救下那麼多百姓,不單重情重義,能力更是非凡。小丫頭,誰都不忍此事發生,可世事無常,逝者已矣,我們會永遠記得他的大愛。”
淩坤道:“我會查清他身份,他的仁愛之舉,福報會延于他的親人,也算是對他的告慰。”
幼箐知道自己有些胡攪蠻纏,可她就是難受,不想鬼大哥死後誰都不記得他的功績,拿他當空氣。
她擦掉淚水:“好,我也要跟你們去冥界,我要親眼看姐姐醒過來。”
淩坤道:“可以。”
黃素又拉了拉幼箐,目光誠懇,意思是她也要跟着。
幼箐指着黃素:“能帶上她嗎?”
淩坤沒有說話,輕輕點了點頭。
宣唐金仙見淩坤抱走野蘿,表情嚴肅:“此事是我失策,不過如此艱難,野蘿等一行還能轉危為安救下衆多百姓,破開魔器,我沒看錯人,此女日後不可估量。”
華空金仙和鎮北真君一緻點頭,前者道:“不過她能吸入混沌鼎,此事太過特殊,我認為不得不去叨擾曦神,為我們指條明路了。”
鎮北真君道:“可天門外煞氣四溢,我們近不得身,看來要麼得天帝陛下親自走一趟,要麼得拜托鎮南真君或是伽鈴上神。”
宣唐金仙道:“先回天界回禀天帝陛下罷。”
常予海邊域。
不見大海,四周暗沉荒蕪,毫無靈氣可言,狂風呼嘯聲如百鬼哭嚎,直擊人心。常予山的盡頭,唯有白茫茫的屏障矗立在天地之間,氣勢磅礴,謂之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