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臻顯然不在意野蘿想不想聽,反正他想說,他絮絮道:“另一個就是我九重天的哥哥!我哥哥也體弱多病,每次我倆一起遊玩、練術法時,半途他就力竭倒地,最後還得靠我帶他回家。”
裴臻老說他在九重天的哥哥,野蘿忍不住問了一嘴:“聽你經常說你哥哥,他是誰啊?”
“這我不能說。”
“你都說了你們那麼多往事,還差說他是誰嗎?”
豈料一向什麼都往外倒的裴臻,這回嘴像是被漿糊粘牢,搖搖頭堅定道:“我答應過他不能說。”
野蘿本也是随口一問,聽此也就不再繼續追問。
裴臻沉默半晌,忽然又問:“你摘肉靈花做什麼?”
野蘿道:“有用。”
“哼,你不說我也能知道。”
接下來半月野蘿都待在将軍府調息,裴臻原本隔幾日才來,那半月是天天摸着空隙來,就想知道她要拿肉靈花做什麼。
見她遲遲未有動作,而後幾日終于老老實實在東冥王府做收尾事宜。
野蘿恢複身體後想去找淇奧,沒想到淇奧先提着一大包茶葉來探望她:“野蘿姑娘多日未出府,可是身體有恙?”
“身體無礙。”野蘿坐在石桌邊,身側彼岸花灼灼,她拿出肉靈花,“近日得到了一個好東西。”
淇奧驚訝道:“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肉靈花?”
野蘿點頭,将花引到半空:“淇奧,此花入體你可再生心髒。你很有天資,可修為增長緩慢,其實是因缺心。用心觀天地,用心感萬物,修煉需要用心,活着也要有心。”
淇奧目光從肉靈花慢慢移到野蘿身上,他眸光閃爍,一時愣在原地:“野蘿姑娘得到它定廢了不少功夫,我怎能……”
野蘿一邊結印一邊道:“沒廢什麼功夫,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你說過的,朋友間不需見外,再說你也幫了我很多。這花要不了多久也會枯萎,你不要也是浪費,我來為你施法注入。”
花身白光瑩瑩,随野蘿施法緩緩進入淇奧身體,他感到原本空洞的地方慢慢長出血肉。
“噗通——”
“噗通——”
“噗通——”
淇奧按着胸口,聽到久違的心跳,半晌說不出話來,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他有些恍惚,隻覺眼前色彩比之前更為豔麗。
景象一點點鋪開,野蘿坐在他的對面,長發如雲,紫裙典雅,一雙水潤黑亮的大眼睛直直注視着他,眼中含着擔憂:“有心跳了嗎?”
他心神一動,渾身的血液都漸漸沸騰,半天才木然點頭。
“吾都不知該如何答謝野蘿姑娘。”
野蘿不以為意:“都說了不要見外,還有啊,這麼久了你還一直叫我野蘿姑娘。”
淇奧端坐在石凳上,一襲白衣不染纖塵:“野蘿想來是小名,不知大名是?”
野蘿并不讨厭風瓊和這個名字,為人時阿婆也常喚她瓊和,說這個名字好聽。
她不隐瞞,道:“風瓊和,你若不想叫野蘿,也可叫瓊和。”
淇奧默默念了一遍。
這時一個人站在牆頭道:“你大名叫風瓊和?還挺好聽!原來你摘取肉靈花是為了淇奧大人!淇奧大人我跟你講,她可是跑到常予山和兇獸蜚打架才摘到了肉靈花,最後虛弱到連路都走不動呢!”
淇奧大驚失色,猛地站起:“蜚……”
說話的就是裴臻,野蘿沒來及攔他,他不但在牆頭跑來跑去,說話語速還特别快。
野蘿隻得對淇奧道:“别聽小殿下胡說。”
裴臻繼續道:“不信淇奧大人去打聽肉靈花長在何處,或者直接去枯洞問蜚不就知道啦?”
野蘿飛上牆頭:“小殿下,你私闖官宅,是不是不太好?”
裴臻一邊跑一邊道:“怎麼啦,你廢了那麼大功夫,還不能讓受益者知道啊!我就說!”
看在他提供了術法書冊,又帶她回來的份上,野蘿隻好作罷,站在牆頭怒火四溢。
淇奧神色複雜,深深向野蘿作揖。
野蘿跳下來,不等淇奧說話,大步往寝殿走去:“就當是我回報你的謝禮,再謝來謝去可太見外了!我去修煉了。”
淇奧靜靜望着野蘿,直到她關上殿門,他才徐徐離去,出了将軍府後,紊亂的心跳才慢慢恢複平靜。
這期間,野蘿還在搜集李随安徇私枉法、濫用職權的證據。放跑鬼母一事,光有鬼母作證還不足以徹底扳倒李随安,她要将他的惡行公之于衆,完全不給他任何東山再起的機會。
隻是李随安做事小心,證據搜集起來确實不易,不過她有的是時間慢慢找。
這期間,野蘿将那半截藤枝幻化成的木簪埋在花盆,強行動用神器碎片,根據書中記載引靈,日複一日集天地精華,幾十年下來居然見枯木冒出了綠芽!
野蘿坐在窗邊,捧着花盆像是捧着稀世珍寶,眼中含着希冀,淚水如珠滾落,掉在綠芽上,她喜不自勝,哭着哭着就笑了。
一顆火紅的腦袋探出來:“你又笑了!我認識你這麼久,第二次見你笑!”
野蘿趕忙将花盆抱在懷裡,她已經習慣了裴臻的突然出現,聽到裴臻所說,不禁道:“第二次?”
裴臻趴在窗戶邊,伸出一根手指頭:“這第一次,是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躺在你府中的大樹上睡着了,醒來見你坐在不遠處,手裡捧着一朵冥紙疊的大牡丹花傻笑!”
“在此之前我還以為你不會笑呢!當時我本來想和你說話來着,結果你“嗖”一下跑沒影了。這次你又對着花盆笑!你就這麼喜歡花?”
冥紙疊的大牡丹花……
野蘿心髒像被人攥住,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