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清脆悠揚,随着女聲尾音落下,一道身影緩緩飛入。
衆神仙齊齊看去。
女子一襲煙雲流霞裙,腰間系着一串精巧的鈴铛,領如蝤蛴,氣質高雅,美得似飛雪流雲。
她停在宮殿中央,先對上方的帝後施了一禮,又朝四周神仙行禮:“盛會還是這麼熱鬧,算是讓我趕上了。”
見到伽鈴上神,方才說過盛瑛的個别神仙回完禮,齊齊偏過頭别開視線。
天後笑着道:“回來就好,鎮南真君未一起嗎?”
伽鈴上神蹙鼻:“他啊,還有些瑣事,不用管他。我老遠就聽到碧靈聖宮内吵吵鬧鬧的,是阿瑛又調皮了嗎?”
衆神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沉默不語。
伽鈴上神緩緩走到盛瑛旁邊,先是靜靜看了會,眼中情緒變化萬千,而後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上:“你這皮猴子,曆劫曆傻了?這麼多神仙看着呢,玩鬧夠了沒,還不快給小翡解開。”
野蘿望着吐氣如蘭的伽鈴上神,驚愣在原地。
竟然是她!
自己當年遇到的竟然是伽鈴上神!
盛瑛先被野蘿一番舉動言辭亂了心神,此刻又見到松閑說了無數次的親娘,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這便是他的娘麼?
美麗、優雅,卻又灑脫率性。
他目光茫然,嘴裡卻機械地念着什麼,手指也随着口訣轉動。
晉翡身體劇烈一搖,眨眼間變回了原來的模樣,他激動地摸着臉側,連忙對着伽鈴上神一禮,腳底抹油一般像後退去。
聽伽鈴上神所言,盛瑛那病簍子定是去曆劫了。
連北冥王都那麼說,所以病簍子曆劫不但沒失敗,還立了大功?
晉翡腦子都快要炸了,這下沒揪出神族敗類,還當着這麼多神仙的面大吵大鬧,回去定要脫層皮!
還有那位野蘿仙子,對着他說話時臉冷得像隻鬼魅,明明沒有發怒,卻讓他心底發寒。
還沒哪個神仙身上流露着那樣的寒氣。
如此袒護盛瑛,别最後再聯合盛瑛來對付他!
伽鈴上神見盛瑛解開了術法,欣慰一笑,很快又拉着臉,微愠道:“這麼調皮,下去再好好教訓你!陛下、娘娘,給你們添麻煩了。”
天帝忍不住問道:“伽鈴,盛瑛果真去曆劫了?是護了一城百姓的甯清辭嗎?”
衆神仙齊齊豎起耳朵。
伽鈴上神歉然道:“是我疏忽,阿瑛曆劫一事未曾前往蘭韻台記錄在冊。”
天帝忽然想通,怎麼可能是疏忽。
盛瑛身體特殊,魔界又對伽鈴懷恨在心,想是伽鈴擔心有人趁曆劫之時傷害盛瑛,故而在事情未成時對此諱莫如深,秘而不宣。
伽鈴上神側過頭,深深看了眼野蘿。
野蘿對上伽鈴上神的目光,心髒“噗通噗通”加速,沒有說話,但眼中卻寫着:上神,是您嗎?
伽鈴上神擡手,輕輕摸摸了她的胳膊,像是在回答她的問題,而後繼續回答天帝的問題:“阿瑛曆劫那世,确為陳國流光縣甯清辭。”
野蘿心髒像被什麼重重一撞,這回,一點也沒有含糊了。
花神應時序站在遠處,遙遙對野蘿一笑,笑容發自内心,她在替野蘿高興。
野蘿心中流過一股暖流,對着應時序淺淺一笑。
下一刻卻見應時序低頭垂目,手扶着旁邊的玉柱,肩膀在微微發顫,而後轉身默默往外走去。
野蘿心裡一緊,應時序應是想到了九儀戰神。
同樣的面容出現在眼前,卻不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想到所愛永遠消失在世間,她該有多痛心。
這感覺,野蘿再熟悉不過。
野蘿看着應時序落寞孤單的背影,捏緊了手指。
有那麼一瞬,她想沖上去陪陪那個孤寂的女子,卻又想,之前被自己攪亂了計劃,她此時應該更想看見思過境中的記憶碎片。
周圍的神仙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一向遊手好閑吊兒郎當的盛瑛救了一城百姓!
伽鈴上神笃定言辭出來,衆神仙再度沸騰。
方才氣得頭暈的華空金仙都忍不住正眼看向盛瑛。
司文神君眼中驚訝一閃而過,沒想到最令他頭疼、甚至怕一着不慎走錯路的盛瑛居然幹了件大事。
天帝和天後欣慰一笑,後者道:“盛瑛這孩子,真令人驚喜。”
有神仙接着天後的話道:“娘娘說得是,伽鈴上神和鎮南真君的兒子,能差到哪裡去?”
“平日是淘氣些,到底是神,自然延續着伽鈴上神和鎮南真君身上的浩然之氣。”
“不愧是伽鈴上神和鎮南真君之子,上神和真君教導有方啊。”
“……”
盛瑛聽着這些話,不但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反而蹙起劍眉。
從吊兒郎當的甯清辭到救一城百姓的甯清辭,從被人看不起的盛瑛到不愧是伽鈴上神和鎮南真君之子,盛瑛心中并未因這變化沾沾自喜,卻是越來越悶,都快要透不過氣來。
就像松閑所言,他那兩位雙親在天界地位非常,任誰都要敬三分,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
可是為什麼,他會覺得背上忽然壓了一座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