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金屬工牌就挂在她的胸口,光潔的表面随着對方的動作來回起伏,被反射來的光斑投到了梁姰的臉上。
她擡起手來,擋了一下眼睛。
梁姰向前走了幾步,與紅衣工作人員僅有蘑菇建築的一牆之隔。
建築内部的空間很小,隻能容得下她一人。紅衣工作人員的面前碼放着一摞嶄新的門票,除此之外,桌面上幹幹淨淨,再無任何多餘的東西。
“您好,請問需要買票嗎?”
程序般的詢問再次響起,紅衣工作人員依舊熱情四溢,漆黑的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距離她最近的梁姰。
這眼神着實駭人,但梁姰卻直接回視了過去。
“是的。”
她看似習慣性地将手随意搭在蘑菇台面上,實則眼神在内部空間中四處掃描。
但除了紅衣工作人員身後露出的垃圾桶一角之外,狹小空間裡也沒有更多的物件。垃圾桶也被她擋得嚴嚴實實,梁姰根本看不清楚,那黑色垃圾袋裡究竟裝了什麼沉甸甸的東西。
紅衣工作人員将面前那摞門票拉近了些,臉上笑意更甚。
“我們這裡售賣的是碰碰車單項門票,請問你們需要幾張呢?”
梁姰回頭掃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淇知夏朝她比了個手勢。
“六張,”梁姰回頭,“謝謝。”
但在報出明确數量之後,紅衣工作人員卻沒有進一步行動的念頭。
她嘴角兩側上揚的弧度幾近一緻,完全對稱的一張臉直面着衆人。
“請問是怎麼支付呢?”
她上半身微微一沉,右手從桌下掏出來一盒藍綠色的印泥。印泥上方還倒扣着一枚破陋的印章,黏黏糊糊地勾着那些絲線。
“支付?”
駱川戈也擠到了窗口前,同樣掃視了一遍,“我們用什麼支付?還有,門票價格是多少?”
紅衣工作人員的服務态度依舊高漲,“一張碰碰車單程門票的價格為50積分,六張總價是300積分。”
她漆黑的雙瞳在眼眶裡骨碌碌轉着,“你們可以選擇單人分開支付,也可以選擇一人支付所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枚黏膩的印章就已經被她捏在手中。
她握着印章的把柄,在那盒有些風幹的印泥上輕輕擠壓着。
50積分換一次碰碰車,倒也不算太貴。
這對于平均有五六十萬積分的他們來說,簡直就是灑灑水的程度。
許久未發言的老仁撓了撓頭,“要不,我們就各自付各自的錢吧。”
盡管需要付出的積分值再少,這樣一來,也直接消除了日後可能存在的糾紛狀态。
老話說得好,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更何況,他們隻是因遊戲而聚在一起的隊友罷了。
梁姰剛想要給紅衣工作人員回話的時候,站在淇知夏身後的王建平卻突然開口道:“我付兩個人的,我和淇知夏的。”
此話一出,淇知夏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多了幾分動作。
她眉毛挑了挑,卻沒有回頭。
“為什麼?我又不是沒有積分。”
“這是我們的規定。”
王建平沒再多說理由,隻是用這句萬能話術搪塞了過去。
淇知夏嘴角一撇,但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見突發情況處理完畢後,梁姰向紅衣工作人員回複道:“我身後這位先生付兩個人的積分,剩下的都是分别支付。”
“好的。”
像是完成了一單大指标,紅衣工作人員的語氣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她嘴裡似乎哼着極小聲的曲調,梁姰聽不清她唱的是什麼童謠,隻能隐約從她的言談中,感知出一絲音調的變化。
“這位先生,”她烏黑的眸光越過梁姰,落到了王建平的身上,“請您先上前,伸出手來。”
在衆人的注目之下,王建平推着輪椅走到窗口前,将自己的右手伸了過去。
衣袖已經被他提前撸了上去。在送過去的那一刻,他才感到後悔,想要抽回手,把袖子放下來。
但紅衣工作人員卻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即将抽動的小臂,轉而在小臂内側蓋上了兩個藍綠色的印章。
“支付成功。”
紅衣工作人員眉眼彎彎地看向王建平,最後另一隻手快速撕動着,将兩張嶄新的門票遞到了他的手上。
在見到王建平接過門票後,紅衣工作人員笑容不減。
“請各位繼續支付吧。”
原來蓋章就是扣除積分的方式。
梁姰不聲不響地朝王建平投過去了一個眼神,而王建平也給予她點頭回應——
身體沒有任何的不适感。
見狀,梁姰便緊随他其後,也将自己的右手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