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仇覺雯這段時間不私底下打錢接濟他了。
仇覺晟已經能想象到了下次見面她陰陽怪氣自己的場面了,不禁一陣惡寒。
不是很想回家。
楊依婷走的時候順便捎上了他,導演也沒說什麼,他今晚喝了太多酒,此時有些意識不清,樂呵呵道:“年輕人,加油!”
意味深長,怎麼聽都不太對勁。
仇覺晟盡量忽略其他人投來的晦澀不明的目光,禮貌地道别,一出門就看到阮柯派來的司機。
——阮柯在等着他。
這個認知讓剛應酬完精疲力盡的仇覺晟心裡一暖,他靠在椅背上,視線漫無目的地掃着窗外飛快略過的樹影,舒緩的音樂很好地讓被酒精刺激過的大腦放松下來。
手機屏幕一閃,出現了系統的默認頭像以及熟悉的三字組合,莫名有種壓迫感。
鈴聲像索命的惡鬼,仇覺晟掃了一眼就覺得頭疼,調成靜音後想裝眼不見心不煩。
大概是血緣間的心有靈犀,仇覺雯算準了他現在有空,電話連續而密密麻麻,大有打到仇覺晟接為止的意味。
——鬼知道她今天怎麼這麼閑。
姐弟幾十年的交鋒裡都是以仇覺晟的落敗告終,這次也不例外。仇覺晟歎了口氣,還是接通了這時隔已久的“關懷”。
他進套房門時阮柯剛從浴室出來,打濕的頭發貼在額上幹擾了視線,以至于對方反應了一會才道:“回來了。”
仇覺晟想抱他,手才搭上腰側就被阮柯制止:“我先吹頭發。”
黏人精立即道:“我幫你吹。”
他讓阮柯坐在椅子上,先試了一下溫度,估量出持續吹一個地方多久會感到燙手,然後才撫上黑軟的頭發,輕輕地揉搓着,讓黏起的發絲散開。
他們都不開口,室内隻有機器運作的聲音,落地窗外的夜色深重,此時正處深秋,仇覺晟卻無端覺得有幾分晚來的熱意。
大概這就是秋燥。
年輕人的手掌自帶熱度,加上仇覺晟手法不錯,吹頭發的同時順便給他按摩了一下頭皮,有規律的“嗡嗡”聲引來翻騰的睡意,直到仇覺晟喚他,阮柯才意識到自己在吹頭發的過程中睡着了。
“你去發廊兼職過嗎?”阮柯問出口了才想起他好歹是仇家的小兒子,又才剛大學畢業幾年,不至于窮到去幹兼職。
仇覺晟把電吹風放回抽屜,沖他笑道:“沒,我爸經常給我媽吹頭發,我和他學的。”
他略去了他爸的那句“要在方方面面都細心地照顧愛人”,笑意又深了幾分:“阮總……”
阮柯對他向來有耐心,有應必答道:“怎麼了?”
“我可以叫您别的稱呼嗎?”仇覺晟表情無辜,像年輕人的随口一提,說完後又有點不好意思 ,急忙補道,“如果您不覺得冒犯的話。”
怎麼會冒犯呢。
阮柯笑道:“那你想叫我什麼?”
仇覺晟一直是個目标明确的人,對理工科有興趣就認真學了,想演戲就真的去了,他向來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被包養和同性戀哪個情節更嚴重他心裡門兒清,反正他爸已經要打斷他的腿了,事已至此,要不順便出個櫃吧。
慫狗給自己做了若幹的心裡建設,才終于往前邁出了一步:“我可以像你的朋友那樣,叫你阮阮嗎?”
沒大沒小,得寸進尺。
但阮柯同意了:“都行。”
他答得太快,像仇覺晟想要什麼都會依着一樣,溺愛得沒邊。阮柯在心裡反省了一下自己,然後朝他伸手:“不早了。”
成年人該更進一步了。
得到了新稱呼許可的仇覺晟簡直是被打開了某種開關,一直膩膩歪歪地喊着那兩個字,聲音和浸了蜜似的,随着交纏的動作一步步引誘着冷靜自持的人堕入愛與欲的深淵。
阮柯對此甘之如饴。
他在年輕人的活力下潰不成軍,目光幾近渙散,很少有人喊的小名被反複地念,他耳朵燒得慌,渾渾噩噩地抓着床,視線卻被仇覺晟架着自己腿的那隻手吸引。
好看的右手拇指側有顆小黑痣。
怪了,他為什麼會因為對仇覺晟多了解一分,而感到心髒鼓脹似的愉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