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師沒再說什麼,擺擺手,讓蘇浔坐下去了。
哀莫大于心死,她現在已經古井無波了。
看來蘇浔不是故意在她的課上用那種表情的,她是真的不會,和課就和聽天書一樣,聽那些自己不懂的名詞,茫然是應該的。
知道她不是故意鬧事的後,胡老師看蘇浔的眼神都和善很多,在講課的時候,還順帶講了一下相關的初中知識。
“不管怎麼說,你們的家長都是交了學費的。”快下課的時候,胡老師忍不住直言,“尤其有的同學是進來借讀的,家長花費的錢是别的家長的幾倍,你們的家長賺錢也不容易,多多少少還是應該學一點。不然浪費家長心血不說,自己以後靠什麼賺錢?吃什麼?喝什麼?”
設身處地想一下,要是她花幾十萬把孩子塞進升學率還挺不錯的高中,但是她不學好,每天不是睡覺就是看課外書,浪費自己的一番心血……光是想一想她的血壓就要上來了。
蘇浔要是她的小孩,她就直接上手把她揍一頓了!天殺的小兔崽子,知道錢多難賺嗎!
她沒有指名道姓,但蘇浔知道說得是她。
想一想從小到大和李可染相處的點點滴滴,痛苦就源源不斷,忍不住冷笑說。“那是那些家長自己的事,誰讓她們把孩子生下來的?難道生下來不用負責嗎?”
底下的同學們有搖頭的,也有點頭的,可以看出來不是她一個人這麼想。
胡老師可能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錯愕了一瞬後,看着蘇浔歎了口氣。
她也有孩子,知道以蘇浔這個什麼都不會的成績,送到英才高中要花多少錢和心血。但是大人和孩子的思想是不一樣的,代溝經常這麼産生,就像她的孩子也會經常不顧她的好意和她吵架一樣。
下課鈴聲響起,胡老師一言不發地抱着教具離開了。
數學課代表最先回神,表情誇張地讓同桌掐兩把自己,“快快快,掐我一下,看看我今天是不是在做夢。”
她的同桌死命掐了一下,數學課代表頓時鬼哭狼嚎,“你掐我那麼用勁幹什麼?!”
“不是你讓我掐的嗎?”
“我隻是誇張表達!就是想确認一下到底是我做夢還是糊塗老師今天轉性了!”
數學課代表一邊繼續鬼哭狼嚎一邊質疑胡老師今天到底怎麼回事,旁邊的同學也加入了讨論。
大家讨論的熱火朝天的,江明月還特意拉着沈疏桐跑到過道那邊和别人八卦,課室裡吵吵嚷嚷的,懵懂的少年們不懂什麼叫委屈妥協身不由己,隻是覺得平常态度不好的人突然之間性格大變,肯定有問題。
紀成溪安靜坐在座位上,看着斜左邊的同學們激烈讨論,胡老師今天到底“是中大獎了心情好”,還是“被教導主任罵了心情差”導緻的性格大變。
看得出神,旁邊傳來一聲,“剛才謝謝你。”
紀成溪轉頭,蘇浔對她笑了一下,把白紙還給她。
紀成溪接過來白紙,慢慢疊起來,輕輕說,“可是你剛才沒有用它。”
“是……害怕這裡面的答案不對嗎?”紀成溪從頭到尾檢查了一次白紙上的答案,都是正确的呀。
雖然她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蘇浔敏銳察覺到她話裡藏着的情緒。
她肯定覺得有點委屈。
畢竟是頭一次幫人家作弊呀,偏偏人家不領情,擱誰身上,都會傷心的。
紀成溪微微擡頭,雖然不明白蘇浔為什麼不願意用她的答案,但是看見蘇浔眉頭略蹙的樣子,就把白紙疊好,打算撕了,勉強笑道,“不管怎麼說,胡老師沒有罰你就好。”
紀成溪向來是個好孩子,不會讓人難堪,也不會讓人為難。
即使現在自己有點傷心,也會對着她笑。
和她相處了幾個月,蘇浔自認為很了解她的性格了,聽見她的話,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于是往前湊了一點,拉住她打算把白紙撕掉的手,紀成溪可能是因為剛才的事,對她有點抵抗,不願意讓她拉,蘇浔隻好用了點力氣,固定住她的手後,輕輕問,“生氣了?”
“沒有。”紀成溪語氣平和,“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的。”
蘇浔可不信,要是沒生氣幹嘛不肯看她。
對垂着眼睛不看她的女孩說,“對不起啊,浪費你的好意了。我不用是因為,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沒必要作弊。你相信我,我就是這麼想的,不是故意不要你的答案的。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她說完,小心觀察紀成溪的反應。
紀成溪不再抵抗自己拉着她了,順從地把手放在她的手心,慢慢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
好像是心裡的委屈已經消散了。
蘇浔松了口氣,笑着問,“消氣了?”
紀成溪坐得闆正,“我說了,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的。”
“好好好,沒生氣,咱們誰都沒有生氣。”蘇浔趕緊給她找補,随即又說,“反正,我坦坦蕩蕩的一個人,幹什麼要作弊呢?說不出來又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被罰站嘛。”
剛剛說完,看見紀成溪突然笑了出來,讓她一臉莫名,“怎麼了?”
“沒什麼。”紀成溪搖頭輕輕笑了笑,自從蘇浔和她說了那次食堂把三個霸淩疏桐她們的女孩打退後,她一直在想象那是什麼樣的畫面。
可惜一直想不出來。
聽見蘇浔這麼坦蕩的一番話,她倒是能勾勒出那副畫面了。
旁邊的同學們不知道她們這裡發生的小插曲,還在熱火朝天讨論。紀成溪看着她們,問說,“你說,胡老師因為什麼轉性了呢?”
“誰知道呢。”蘇浔懶得猜這些事,“興許是她自己良心發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