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瀾從花園子走到偏殿,又從偏殿到正殿,再從正殿回到偏殿,穿過偏殿又回了花園子。
她來回轉了兩三次,翠環等人摸不着頭腦。想詢問她為何這樣轉來轉去,但不敢。
良久,她停在一棵栀子樹前,仰頭看着含苞待放的枝芽,長歎一口氣,用餘光瞄了翠環等人一眼。
“哎,這日子好無趣,天天在這一畝三分地轉悠,遲早憋出病來呀!”
她說完,又瞄了翠環等人幾眼。
宓盈本也疑惑,但覺察出自家小姐語氣不對勁,抿了抿唇。
“小姐,你身子本來就弱,成天隻在椒房殿轉悠,确實容易不悅,傷着身體。”宓盈也長歎一口氣,“可是,陛下不讓我們離開椒房殿,我們也隻能忍忍了。讓奴婢努力給小姐找找趣味吧。”
翠環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幕被江容瀾盡收眼底,她微微勾了勾嘴角。
片刻後,江容瀾拿着帕子扇了扇風。
“不逛了,我覺得有些熱了,回屋歇息,候着陛下吧。”
話落,她又瞄了翠環一眼,沖宓盈遞了個眼神,回了正殿東稍間。
沒過多久,宓盈推開了門,咧嘴笑着連連點頭。
“如何?”江容瀾問。
宓盈道:“不出小姐所料,翠環姐姐果然出去了,我瞄了一眼,是往垂拱殿的方向去了。”
“那便好。”江容瀾将臂肘抵在桌子上,輕舒一口氣,“希望她如實告知賀桦衍。”
宓盈不解:“可是小姐,你為何要這樣做?不怕陛下懷疑你想逃走嗎?”
“不,他隻會覺得委屈了我。”江容瀾淡淡一笑,“如此一來,我便能借機說想去椒房殿外散步之類的話。”
“小姐聰慧。”宓盈眸子裡閃着光,“旁敲側擊,讓陛下産生愧疚感,才好提出自己的需求,厲害!”
主仆二人相視一笑,宓盈仔細瞧着江容瀾的妝容,有些地方花了,她又拿起胭脂壓了壓。
垂拱殿内,賀桦衍在批閱奏折,眉毛漸漸擰起,但一想到江容瀾主動邀約他用午膳,心裡的氣又消散了,眉毛又舒緩。
翠環緩緩走來,微微欠身,将江容瀾在花園子的言語盡數告知了賀桦衍。
賀桦衍聞言,手中的毛筆滑落,垂下了眼睫。
翠環見狀,瞄了康谷德一眼,輕喚了兩聲“陛下”。
賀桦衍回過神來,拿起毛筆:“便按她說的做吧。這事也怪朕,把她關在那裡着實委屈她了,她想要如何布置椒房殿便随她吧,以後這種事情不必再告知朕。”
“是,陛下,奴婢這便遣人去做這些事。”翠環應着,低頭後退幾步,轉身離開了垂拱殿。
康谷德猶豫片刻,道:“陛下,看來江娘子是覺得悶了。奴婢瞧着她想在花園子大興土木,想必是斷了離開的心思。不如……不如撤了椒房殿的侍衛,讓江娘子在宮内随意走動吧。”
他說完,攥緊了手中的拂塵,仿佛要迎接一場暴風雨。
令他詫異的是,賀桦衍并未動怒。以往他提起類似的事情,賀桦衍會很快否決他,并斥責他,然而這一次,賀桦衍卻十分平靜。
莫不是陛下沒聽見他的話?在他猶豫是否再講一遍時,賀桦衍緩緩擡頭。
“此事不着急,再議吧。”賀桦衍看着康谷德,“什麼時辰了,是否該用午膳了?”
康谷德回過神來:“回陛下,還有半個時辰才該用午膳。陛下是……等不及要同江娘子一起用午膳了嗎?也是,江娘子進宮後,頭一次邀請陛下,陛下自然是迫不及待的。”
賀桦衍清了清嗓子,将批好的折子放在一邊,又拿起一本未批的折子,挺直腰背道:“誰說朕迫不及待了?朕隻是想看看她想搞什麼鬼,無緣無故邀約朕用午膳,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一臉傲嬌地瞅了瞅康谷德,然後低下頭看折子。
康谷德強忍着笑意:“是,陛下說的是。”
他晃了一下拂塵,微微轉身,看向了别處……
椒房殿内,宮人們在正殿支起圓桌,依次将菜端上來。
江容瀾坐在一旁,盯着桌子上的菜,思緒卻飄向了遠方。
宓盈站在她的身後,附耳細語道:“小姐,待會兒你可能要說一些違心的話了,雖然我知道你不願,但必須這樣做才能有機會離……”
她擡起頭,瞄了一眼翠環,見翠環忙于擺菜,松了一口氣。
江容瀾回過神來,微微眨眼:“你說什麼?”
宓盈一愣,苦笑道:“沒,沒什麼,就是問問小姐餓了嗎?若是餓了且先忍忍,陛下應該快來了。”
江容瀾輕輕搖頭:“我不餓,宓盈,我隻是有些……緊張。”
宓盈輕撫着江容瀾的肩頭,輕聲道:“沒事的小姐,奴婢在你身邊,不用害怕。”
江容瀾輕撫着宓盈的手背,擡頭看向屋外,心不由得跳起來。
沒過多久,翠環走到她身邊,低頭道:“江娘子,菜都齊了,奴婢去看看陛下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