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桦衍沉着臉：“泱泱，你喚我什麼？”

江容瀾環顧屋内，微微抿唇道：“五……五郎。”

賀桦衍擡手，觸摸着江容瀾殘留脂粉的唇：“既然身子已無恙，為何還要裝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樣？是怕我會沖動對你做什麼嗎？”

江容瀾怔然，她并未想到此處，當時隻是想着病恹恹的模樣會惹人憐愛，打消他那日的悶氣罷了。

賀桦衍又道：“你怎麼不言語了？是被我說中了嗎？還是說……你不想見到我？”

江容瀾驚愕，那日的夢話讓他如此介懷嗎，竟然說出這種話？糟糕，他等會兒該不會氣急敗壞想再加一道繩索吧？

她想到這裡，深吸一口氣，低頭擺弄着手指，裝出委屈的模樣道：“五郎想多了，我隻是想與五郎鬧着玩，我沒想到這些。我昏迷的這幾日，他們說五郎十分焦急，生怕我醒不來了？”

江容瀾擡頭，小心翼翼地瞅着賀桦衍。

賀桦衍面色平靜道：“他們胡言亂語，你切莫當真。隻是朕允諾立你為皇後，冊封大典在即，你不能出岔子。”

江容瀾倒是不意外，陰晴不定就是賀桦衍的本性，果不其然，說什麼心悅她都是假的，他這樣做，是想讓大甯的百姓們覺得他不忘舊情，博一個深情的好名聲。

“是嗎？”江容瀾故作嬌羞，伸出食指戳着賀桦衍的手背，“五郎的嘴，一向硬得很。”

“胡說。”賀桦衍微微昂頭，“我全身上下，隻有一處是硬的，絕不是嘴。”

江容瀾撲哧一笑，随即臉色漲紅，目光不自覺地移到賀桦衍的腰間，又連忙移開：“五郎，你說什麼呢？我……我可聽不懂。”

她咬了咬唇，攥緊了帕子。賀桦衍為何提此事？莫不是他又想……雖然她已經決定順從賀桦衍的意願，但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就……她還需要給自己一個緩沖。

賀桦衍反應過來，臉頰也泛了紅。他輕咳兩聲道：“你……好好休養，我日後再來……再來看你。”

說罷，他起身，轉了過去欲邁步離開。

江容瀾連忙伸手，卻不小心拽住了他的革帶。

二人對視一眼，臉頰愈發紅了。

江容瀾尴尬地收回手，低頭溫聲細語道：“五……五郎，今日，可否與我一同……用晚膳？”

她說完這話，繃緊神經，緊閉雙目。

“好。”賀桦衍不假思索。

他撂下這個字，轉身快步離開。

江容瀾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皺眉，喃喃道：“他……聽見我說的是什麼了嗎？”

待他走後，宓盈連忙踏進屋子，蹲在床邊仔細瞧着江容瀾。

“小姐，你沒……什麼事吧？”宓盈眨眨眼，“你嘴唇上的脂粉呢？難不成陛下又……沖動了？”

“沒事，不過是他一眼識破我的小伎倆，我便擦了。”江容瀾掀開被褥走下床，伸了個懶腰，“我方才……邀約他來椒房殿用晚膳了。”

“嗯？”宓盈微怔，随即睜大雙眸，“然……然後呢？陛下該不會是心裡産生芥蒂，拒絕了吧？”

江容瀾搖頭：“不，他想都沒想，直接答應了。我都懷疑他根本沒聽清我說的是什麼。”

“這……陛下應該是聽到了……吧……”宓盈思索片刻，“你們當時還說了什麼？”

“還說了……”江容瀾的腦海中浮現方才的情景，隻覺得臉頰發燙，連連搖頭，“沒，沒什麼。宓盈，多備一些酒，今夜，我想醉一些，這樣便……不會那麼難過了，”

“小姐……”宓盈垂下眼睫，輕輕點頭……

賀桦衍回了垂拱殿，坐在書案前，腦海中的畫面揮之不去。

過了半晌，才想起來江容瀾的最後一句話。

“泱泱她……邀約我用……晚膳？”賀桦衍反複品味這句話，又想起江容瀾當時的神情，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她莫不是想與我……”

賀桦衍的臉上閃過一絲欣喜，但随即眉頭緊蹙，喃喃道：“不是的，她一直不願意，如今忽然願意了，怕不是有陷阱。怕不是隻是為了磨我耳根子，讓我允她在宮裡随意走動。”

康谷德站在一側，聽得雲裡霧裡。

“陛下，您在說什麼？江娘子與您說了什麼？”康谷德壯着膽子問。

從陛下回來一直喃喃自語，莫不是在江娘子那裡又沖動了？

賀桦衍瞥了他一眼：“你對她的事情蠻上心的？莫不是你顧念當初宗學的情誼，想助她逃走？”

康谷德連忙跪下，惶恐道：“陛下可誤會奴婢了，奴婢一心為陛下着想，陛下心悅江娘子，奴婢自然是想方設法助陛下留住江娘子，怎麼會助她逃走！”

賀桦衍冷哼一聲：“沒有便好，你始終記住，你是朕的人。”

“自然，奴婢謹記在心。”康谷德目光堅定道。

賀桦衍拿起一張奏折，康谷德連忙上前，打開硯台，拿起墨石研墨。

賀桦衍揉了揉腦袋，輕舒一口氣，心沉靜下來後，打開奏折批閱……

*

王度之府邸，一些官員身着便衣聚集在他的家中商議立後之事。

“不行，肯定不能立江家女為後！”

“我肯定是屬意國舅爺您的女兒做皇後，皇上不允，我們繼續谏言！”

“大甯的皇後隻能是國舅爺的女兒呀！國舅爺的女兒世家出身，才貌雙全，知書達理，誰能與之相比？”

“可是，立後大殿沒剩多少日子了，王家小姐與太後還未歸京，萬一他們趕不回來，豈不是……讓那個罪臣之女撿了便宜？”

“王家小姐何時歸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