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思瑤撇了撇嘴:“補不完了,不管了,要殺要剮随他們便吧。”
“反正我是家裡的獨生女,我爸我媽年紀也大了,也生不出二胎了……”
就在喬思瑤這番“大逆不道”的演講正在發表的時候,宋宜年聽到身後的椅子響了一下,她稍稍将視線放到過道上,就看到梁頌逐漸走遠的衣角。
“樂樂?樂樂!”喬思瑤喊她,“你怎麼又發呆啊!是不是學傻了,你還沒談過戀愛呢。”
宋宜年臉上一陣紅,佯裝生氣道:“能不能不要總說這些……”
喬思瑤今天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朝她吐了吐舌頭,然後轉身跟身後的張琪說話。
“你的新同桌,你們認識了嗎?”
張琪去年的同桌今年去參加藝術類集訓,不在學校了,今年新轉來的梁頌就成了他的新同桌。
張琪聞言努努嘴:“人家也不愛說話啊。”
聽到他們在這裡八卦,陸陸續續就有同學圍了過來,大家一邊打聽新同學的情況,一邊交換自己手裡有的情報。
在這座小城市,不是大家互相認識,就是繞兩個圈子,就能遇到認識的人。
梁頌轉回來上學的消息,不隻有喬思瑤一個人提前知道。
大家對這位新同學始終是充滿了好奇,這份好奇裡窺私欲,和一點點暗地裡的比較。
“他爸好像是清華集團的老總,家裡生意很大呢,好像在京城都有産業。”
“我怎麼聽說鋼廠是他家的,他家還造汽車。”
每個人得來的消息貌似都不一樣。
倒是張琪在一旁說:“哎呀,你管人家是幹什麼的?人家有多少錢又不給你。”
“不過他确實挺有錢的,你們注意到他穿的那件羽絨服沒?”張琪平時說話就跟講相聲似的,還有抑揚頓挫,故意賣了個關子,“那件羽絨服得七八千呢!”
七八千,在這座小城市裡,是宋宜年爸爸媽媽兩人加起來一個月的工資。
優等班裡不乏家境富有的學生,但七八千無論對誰,也不算一筆小錢了。
有個燙着頭發的男生眼睛一橫,嘴巴不屑地歪了我,出口成髒地罵了兩句:“誰知道他穿的是真的是假的。”
“……”
教室裡安靜了一瞬間,喬思瑤帶頭翻了個白眼,然後拉着張琪繼續八卦:“那你有沒有問,他為什麼轉學回來了?”
從大城市往回轉學,這事兒無論在哪兒都算得上稀奇了。
張琪不知怎的,别人問都行,一到喬思瑤這兒就變了臉。
被問煩了似的,一屁股坐下來,摔着手裡的書:“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他不就完了,有必要來問我麼!”
他的脾氣來得太快了,喬思瑤懵了一下,也跟着氣了起來,用力推了一下他的桌子。
張琪手疾眼快,連忙将桌子扶穩,可桌子的餘震影響到了他的同桌。
梁頌桌面上為數不多的書本掉了下來,一支油性筆咕噜噜滾落。
張琪抿了抿嘴,咕哝一聲:“你怎麼見到好看的男生就喜歡,見一個愛一個。”
“你說什麼?”喬思瑤氣得眼眶通紅,伸手朝張琪肩膀上打了一巴掌,“你有病吧。”
張琪卻沒躲,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巴掌。
氣氛霎時間有些尴尬,宋宜年本來還裝作寫東西,看到兩人鬧成這樣,也顧不上在八卦裡拼湊梁頌的生活背景,連忙起身将喬思瑤拉住了。
“張琪,喬思瑤不是這個意思,新同學來了,大家隻是好奇,你是他的同桌,所以多問了你幾句。”
她又安慰喬思瑤:“張琪肯定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們不要管新來的同學到底家境如何,為什麼轉回來了。”
宋宜年有一貫的好學生做派——遇事打官腔、和稀泥。
天知道她有多不想讓好朋友之間吵架,可在這套說辭之下,是她真實的敏感和笨嘴拙舌,還不如不表現出來。
“大家都是同學,要看成績說話。”
話音落下,她感覺大家都靜了靜。
有冷風從外面吹了進來,宋宜年意識到什麼,後背瞬間僵硬了,她轉過身,就對上一道毫無溫度的目光。
梁頌站在門口,淡淡地看着她。
嘴角若有似無地上翹着,有幾分冷冷的譏诮。
教室裡安靜了。
圍在一起的同學似乎覺得尴尬,鳥獸歸林似的散開了。
喬思瑤抹了把眼淚,悶悶走回座位,張琪低頭轉着筆,仍舊憋着一股氣。
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她今天是真倒黴,明明不是自己起的話頭,也沒有說什麼不好的話,但最後的“在背後胡亂議論同學”的帽子還是扣在了自己頭上。
梁頌順手帶上了門,走廊的寒氣隔絕在外面。
他沒有發火,甚至是沒有任何表情地朝座位走了過來。
宋宜年抿了抿嘴,匆匆低下頭,剛好看到躺在地面的書本。
她彎下腰,準備幫梁頌撿起來。
她剛伸出手,指尖卻覆蓋了冰涼的溫度。
原來梁頌也低頭撿書,兩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梁頌稍稍擡眼,用平淡的、毫無波瀾的目光看她,宋宜年受驚似的收回了手。
“謝謝。”頭頂傳來男生沒有什麼溫度的道謝。
這聲“謝謝”,愈發令宋宜年摸不清狀況,一顆心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