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出于當事人的意願,但梁頌放學後上了一輛法拉利的事,還是在學校傳開了。
人類的感情總是那樣複雜,喜歡梁頌的外形條件,羨慕他優越的家庭生活,同時也想撕開他完美無缺的外表,窺見他内裡的顔色。
梁頌的确也不是一個拿着好學生劇本的人。
比如,他上學的時候會帶手機。
有天課間臨時檢查,他的手機被翻出來沒收,全班同學都是看好戲又帶着一點憐憫的表情。
因為負責課間檢查的老師兇悍無比,吼一嗓子的氣場就能讓大家望而卻步。
張琪提醒從外面回來的梁頌,他的手機被沒收了;他隻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去辦公室将手機要了回來。
有些同學羨慕他的勇氣,有些同學則認為,他是走了家裡關系。
再比如,他上課會睡覺。
不是那種故意挑釁老師不聽課、蒙着校服趴在桌子上的睡覺方式。
他通常是上着上着課,腦袋稍點,然後就睡着了。
有一次,因為老師壓堂,兩節課之間并沒有休息時間,宋宜年來月經,連續坐了快兩個小時,身下的黏濕感覺令她有些坐立難安。
下課鈴聲一響,她攥緊衛生巾,腳下安彈簧似的站了起來,向外沖。
“當——”
宋宜年撞到了後桌梁頌的桌角,凸起的桌角磕在她脂肪并不豐厚的大腿上,一抽一抽的痛,她卻渾然沒有察覺似的。
梁頌從睡眠裡驚醒,擡起頭看着宋宜年。
他本就皮肉單薄的上眼皮折出一道更深刻的眼皮,微微有些腫,眼睛也因此顯得更大一些,點墨似的瞳仁完全暴露出來。
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宋宜年,雙眸平靜,未起風波。
硬要說,有點……茫然。
一種美夢硬生生被掐斷的茫然,那美夢好像在皚皚白雪裡按圖索骥的遊人,恍惚尋到一間野店。
宋宜年臉上轟得熱了起來。
她好像确實窺探到梁頌完美外表下的裂痕——
完美的對面不是殘缺,而是豐富。
“對……對不起。”她收拾回思緒,為自己莽撞的動作道歉。
梁頌似乎也在發愣,聞言,稍稍收回視線。
“沒事。”
說着,他蜷起雙臂,又要順勢趴下。
他為什麼會這麼困……
宋宜年來不及多想,就跟着向外的人潮湧了出去。
去晚了,衛生間也是要排隊的。
-
學校很快進行了一場摸底考試,名義上是驗收學生在假期單學習成果,實際上讓學生盡快收心,投入學習當中。
聽到要考試的消息,班裡一片痛苦的哀嚎聲。
張琪:“驗收假期的學習成果,你聽聽,這是人話嗎?如果假期不是用來給我們玩的,它為什麼還要叫假期?!”
“幹脆直接叫換一個地方學習得了!”
喬夢瑤和他還沒完全和好,在旁邊默默一怼:“人不行就别怪路不平,人家樂樂怎麼就能每天學習?”
張琪一口氣梗在嗓子眼,看向宋宜年:“樂樂姐,你寒假天天學習嗎?”
宋宜年感覺自己現在就像爸媽冷戰要離婚,每天都要思考到底跟爸爸還是媽媽的孩子。
她的想法也很樸素——爸爸媽媽能不能不離婚。
她先點了點頭,又小幅度搖了搖頭:“也不是每天都學。”
結果喬夢瑤和張琪兩個人都沒有讨好。
張琪嘟囔了一聲“服了你們學霸”就趴下去睡覺了,喬夢瑤挽上同桌的手臂去上廁所。
宋宜年:“……”
吵架的是他們,受傷的偏偏是自己。
宋宜年默默地努努嘴,又歎了口氣。
她忽地察覺有道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宋宜年稍稍擡頭,對上梁頌那雙沉黑的雙眸。
他的嘴角好像噙着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宋宜年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睛,再定睛一看,他又是那副沉靜的表情。
倒是梁頌,喉結小山丘似地滑動了兩下,略略挪開了對上的目光。
宋宜年想,梁頌剛才一定是注意到她在張琪和喬夢瑤之間左右為難的場面了。
說不定,他還覺得這樣的場面有點好笑,于是就笑了出來。
然後被她發現自己撿了個笑話,有些心虛,才挪開的視線。
事實上,梁頌的心理思路被宋宜年猜透了七七八八。
可宋宜年即便猜透了,又能怎樣呢?
她從胸腔裡蔓延出淡淡的尴尬和羞赧,于是将這份尴尬和羞赧變成學習的動力,一天連續做了兩張數學卷子。
摸底考試在宋宜年十分有準備的情況下開始的。
經過一個假期的沉澱,她感覺自己的基礎更紮實、對難題的理解和思路也好了很多。
她有感覺這次成績不會差,可成績單出來的時候,還是吓了一跳。
——不止她自己。
這次宋宜年發揮不錯,成績是全校第二。
而全校第一,是梁頌。
大家目瞪口呆,是他?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