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課睡覺,下課玩手機,平時也沒見怎麼聽課,能考第一?
然後大家又想起來,梁頌剛轉到班上的時候,身上的标簽确實是學霸來着。
從京城轉回來的學霸。
可不是說京城考高難度最低,說是學霸,其實也未必見得學習成績有多好麼。
無論大家怎麼猜測,私下如何讨論,梁頌是全校第一的事情還是闆上釘釘了。
全校第一第二都出在自己班裡,班主任老沈臉上都要笑出花來了。
不過精益求精,即便是全校第一第二就能掉以輕心了嗎?
老沈單獨把梁頌和宋宜年叫去辦公室,在兩人算得上無可挑剔的卷子上雞蛋裡挑骨頭。
先誇梁頌果然沒有辜負自己的期待,緊接着指了指梁頌單語文卷子。
“你的語文成績太差了,語文也是主科啊,平時能不能多花一點時間背一背古詩詞。”
“你看看你這默寫寫得什麼,‘會挽雕弓如滿月’的下一句能是‘塵滿面、鬓如霜’?”
老沈太激動了,唾沫星子在空氣裡飛揚。
梁頌在老沈的射程裡,繃着肩膀往後躲了躲。
兩人的動作好笑,梁頌寫錯的詩句也好笑。
宋宜年即便很克制地咬住了嘴唇,但笑聲還是溢了出來。
老沈立刻将矛頭對向她。
“别以為我光說梁頌就沒有你的事兒了,”老沈翻出她的物理卷子,拍在桌面上,“你雖然總成績在全校排3第二但你物理單科成績要排到30名開外去。”
“你才高二,到了高三,這個成績就是你的短闆!”
初春的暖陽透過幹淨的窗戶照射進來,一縷縷光束照出辦公室裡漂浮的塵埃,還有……
老沈噴湧出的、幾乎落在宋宜年臉上的唾沫星子。
宋宜年往後躲了躲。
在老沈的不斷提高音量、慷慨激昂的耳提面命裡,宋宜年聽到頭頂有清淺的、似乎從胸腔裡膜出來的笑聲。
靜靜地敲擊耳膜,再然後,占據了她的聽覺。
宋宜年後面沒有聽進去老沈在說什麼。
總之,老沈為了兩人補齊互相的短闆,讓兩人組成互助小組,每天最後兩節晚自習來辦公室。
宋宜年看梁頌背古詩詞,給他講文言文;梁頌則教宋宜年物理。
宋宜年一向不會拒絕老師的安排,直接同意了提議。
梁頌沉默了一會兒,也點了點頭。
兩人從辦公室走出去,課間的走廊一片吵鬧。
文科班幾個男生互追,朝兩人沖了過來,眼瞧着就要撞到宋宜年,可宋宜年還在回憶着老沈剛才的談話。
梁頌皺了皺眉,大手握住她的手腕,給她拉到走廊靠邊的位置。
幾個男生風風火火地跑過去了,帶起一陣風。
宋宜年緩緩回神,先看了看梁頌,又低頭看了看被他捏着的手腕。
梁頌松開手:“走路看路。”
在喧嚣聲此起彼伏的走廊裡,宋宜年好像聽到了分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的羽絨服外套上,被梁頌捏過的痕迹正在緩緩複原。
宋宜年又想到辦公室裡,梁頌那聲低低的笑聲。
忽而又覺得,眼前的男生并不是如高山般難以接近。
“嗯,”她點了點頭,“謝謝。”
宋宜年鼓起勇氣先打開話頭:“咱們班會把中間靠講台那列單第一座叫做彩票區。”
梁頌并沒有拒絕交談,頗有幾分感興趣地回答:“嗯?”
宋宜年:“因為老沈喜歡在這座前面講課,一激動就唾沫星子亂飛。”
梁頌也想到剛才在辦公室兩人被老沈“襲擊”的那幕,也跟着笑了一聲,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嘴角。
“怎麼了?”宋宜年問。
梁頌分外認真地看她:“班上是蛇形調座位嗎?”
宋宜年:“是啊。”
說完,她就明白梁頌的意思了——如果是蛇形調座位,那很快就是梁頌和張琪坐在中間列第一座接受洗禮了。
梁頌沉沉地出了口氣:“那什麼時候重新排座?”
宋宜年本有些雀躍的心登時安靜下來,重新排座位啊……
“應該過幾天就調座位了,”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悶,“一般都是考試之後就換。”
一來,班裡的座位是根據成績調整的;二來,常在一個位置坐久了,大家混熟了可能愛說話影響課堂紀律。
梁頌并沒有注意到宋宜年情緒的變化,隻是淡淡點頭:“希望能逃過一劫。”
那群冒冒失失的男孩子跑走了,走廊裡仍舊是人擠人。
兩人朝班上走去,離得老遠,宋宜年就注意到班門口站着個漂亮的女生。
那女生沒穿校服,穿了灰色的镂空毛衣,露出皮膚的顔色,下面是緊身牛仔褲配高筒靴。
頭發披散着,發根那裡好像燙過,蜷縮着幾個卷。
她咬着一杯奶茶,口紅的顔色蹭在了吸管上,另外一隻手裡又捧着一杯奶茶,看樣子是送人的。
走近了一些,宋宜年認出來人。
是文科藝術班的,叫姚欣,聽班裡同學八卦,好像是和孫川“有情況”。
可姚欣沒有看向教室,反而是有些注視兩人的方向。
宋宜年心有疑惑,姚欣忽地笑了一下:“梁頌,我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