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惜木站在門口等着張承陽,看見張承陽出來了,對着張承陽笑了一下,張承陽走向喬惜木,兩人一同往前走着,張承陽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安慰一下她,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還是喬惜木看出來了直接開口問說:“張大人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喬惜木突然發問,張承陽下意識的想敷衍過去,可是想想還是說:“喬娘子,你也不要太難過。”
“難過?”喬惜木立馬就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張大人是覺得我從官家小姐變成罪臣之女,今日重見故人卻是物是人非,會觸景生情會哀痛欲絕嗎?”
張承陽不好意思承認,但是心裡确實是這麼想的。
喬惜木明了:“倒也不會。”
聽到喬惜木的回答,張承陽驚訝的看着她,顯然是沒想到喬惜木會這樣回答。
“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喬惜木說:“我阿公既然起了貪念,那就不可能全身而退,既要好處又不願擔後果,天下間沒有那麼好的事情,做錯了事就要認,再後悔也該罰,就算我現在日子過得再不堪,那我總是要活下去的,我既然回了雙溪鎮,那今後這樣的事隻會多不會少,要是我每見一個故人就要傷心一下,那我以後也不用做其他的了,天天變着法傷心就好了。”
“喬娘子真是豁達。”張承陽聽了喬惜木的話不由得心生敬佩,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心智想清楚的,有多少人一朝跌落,不是被其他壓死的,而是被自己活活怄死的,他的老師的家人就是這樣的。
“豁達談不上。”喬惜木說:“可能是我現在的處境還沒有那麼差吧,說來要多謝張大人願意将我留在身邊,要是我現在身處弄霞館,怕是活得沒有現在體面,說起來也不怕張大人笑話,上次我去弄霞館跟鸨母打招呼的時候,看到份點了我牌子的名單,講恩的講情的,上面可真有不少故人呢。”
張承陽沉默了,喬惜木為什麼會去弄霞館張承陽是清楚的,聽到喬惜木這麼說,張承陽心中的愧疚感更甚,都怪他,不然喬娘子也不用平白遭受這些,同時也慶幸自己當時讓喬娘子留了下來,張承陽轉頭看着喬惜木,隻覺得喬娘子有勇有謀,這麼好的人,怎麼能身陷囹圄白白蹉跎一生呢?
思及此,張承陽正色道:“喬娘子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拿到文書,攢夠銀錢将你贖出來。”
喬惜木聞言停下腳步,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張承陽,接着自嘲的低頭笑笑:“張大人還是莫要拿我尋開心了,空歡喜一場,才是真的叫人難過的。”
見她不信自己,張承陽急了:“真的!”張承陽保證說:“我發誓,我一定會幫你!我一定會好好做事,待我做出功績就将你的功勞一起上報,一定可以幫你求來文書脫籍的!”喬惜木看着張承陽,張承陽急迫的看着喬惜木的眼睛,堅定地說:“真的,你相信我!”
張承陽的眼睛太真誠,印在喬惜木的眼睛裡,亮晶晶的好像在閃着光,就那麼一動不動的固執的看着她,無比期望她能相信自己,喬惜木就這麼靜靜的看着他,看得張承陽逐漸洩了氣,心裡開始漸漸發虛的時候,喬惜木倏爾一笑:“好,我相信你。”
本來已經開始慌亂了的張承陽因為這一句,心裡立馬又被信心填滿了,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幫喬惜木脫籍贖身的。
喬惜木笑,張承陽看着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喬惜木眉眼彎彎,臉頰邊的酒窩突然漾進了他心裡,張承陽心裡突然空了一下,眼睛落回到喬惜木的眉眼的時候,眼睫瘋狂顫動,張承陽想移開眼睛又覺得有點太刻意,眼神四下奔逃了了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歸宿,斂下眸子自顧自地說了一句:“我們先回去吧。”就埋頭往前走着躲了過去。
“張大人。”喬惜木在身後追着張承陽喊了一句,張承陽沒敢回頭背對着問了一句:“怎麼了?”
“我們去鐘府看一下梨安娘子吧?”喬惜木說 :“她昨日好像傷得挺重的。”
“梨安?”張承陽停下腳步奇怪的問了一句。
“就是我們在林子裡救下的春柳娘子。”喬惜木解釋說:“鐘公子現在給她改名為鐘梨安了,我昨夜看見她傷得挺重的,心裡有些擔心,大人要同我一起去看一下嗎?”
張承陽了然:“我便不去了,既然已經從歲遊娘子這裡知道了昨夜的情況,我還是先回去處理一下公事安撫一下百姓,待得了空我再去吧。”
“好,那大人慢走。”二人在街口分道揚镳,喬惜木就獨自去了鐘府,喬惜木去了鐘府的側門,跟側門的小厮說明了來意,小厮去跟聽松說了一聲确認了身份就讓喬惜木進去了。
下人領着喬惜木一路到了鐘梨安的屋子,鐘梨安現在自己一個人住一間小屋子,喬惜木來了之後倒也不用擔心有沒有其他人過來打擾。
“喬娘子。”鐘梨安的問題不嚴重,要說多重的傷也不至于,隻是被那些紅線吸了血身體有些虛弱,不過鐘梨安大小身體就壯實,除了面色蒼白些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本來想去上工的,被鐘懷熠勒令休息了,畢竟鐘懷熠身邊也不缺伺候的人,沒必要抓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來驅使。
鐘梨安說是修養其實就是自己一個人呆在屋子裡而已,突然閑下來有些不适應,本就無聊,現在喬惜木過來了能和她說說話他開心的不得了,把喬惜木迎進來之後就開始擺點心倒茶,招呼着喬惜木坐下:“喬娘子你怎麼來了?你快坐。”
“我來看看你。”喬惜木看着鐘梨安一陣忙活,過去扶着她說:“我見你昨夜受了傷還好嗎?快别忙活了,躺下去歇歇吧。”
“不用,就這麼點傷過兩天就好了。”鐘梨安拉着喬惜木坐下,毫不在意的把自己包紮着的右手拿給喬惜木看說:“你看,沒什麼的,還辛苦你跑一趟,你快嘗嘗這個點心,是家主給我的,很好吃的。”鐘梨安招呼着喬惜木吃點心,自己倒是先吃起來了。
“我看看。”喬惜木将鐘梨安拉起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了一圈,才點點頭說:“嗯,看起來卻是沒什麼大事,那梨安娘子你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兩人坐下,鐘梨安想了想說:“沒有,其實我還好,若不是家主非要我休息,我反而覺得出去幹活比躺在這裡更自在一些。”說起這個,鐘梨安激動的問喬惜木說:“喬娘子,你說我救了家主這麼大的功勞,家主會給我什麼獎賞啊?”
喬惜木挑眉,驚訝于她的直白,問說:“所以你昨夜奮不顧身隻是為了想要獎賞?”
“當然。”鐘梨安理所當然:“而且要是家主出了事,内知找我問罪怎麼辦?雖然當時是痛了一點,但是我好歹救了家主,有賞總比挨罰好。”
“确實是這麼個道理。”喬惜木點點頭道:“放心吧,鐘公子對待下人最寬仁,肯定會厚厚的賞你的。”
“那這樣就太好了。”鐘梨安滿懷憧憬的說:“這樣我就可以趕快攢夠贖身的錢,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買幾畝良田再好好蓋個房子。”
“你是簽的死契還是身契?”喬惜木問說。